与他们这些当局者不同,张玄一可以抽离自身,从客观的角度去衡量武后的种种行为,以及这些行为背后所隐藏的动机。
“就在太后提出一个月之限的时候,我就知道,太后并不想放过我。”
“你想,太后的手中掌握着多少人的性命,她若是喜欢我,必然不会提什么一个月之期的事情。”
“甚至是,就连异常的天象都不会提起。”
“一月之后,天象更坏,朝政更乱,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处死我。”
“可若是天象大吉,朝政安稳,江左的兵事也平息了,太后依然可以杀了我。”
“这是为何?这就说明,你说对了,不需要禳祸就能避开异常的天象,这不是好事吗?”文伽眨巴眨巴大眼睛,当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玄一被她瞧的心里痒痒的。
便伸出了手,帮她把发丝挽起,放到了耳后,两人骑在马上,并排而立,文伽专注的等着他的答案,直到他做完了全套动作,她才想起要躲避。
但她却并没有发作,只不过是偏了偏头而已,她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太后娘娘位高权重,想要了我的命,那还不容易,哪里需要理由。如果打赌我赢了,这就证明太后输了,一个让太后娘娘赌输了,还失了面子的男人,更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文伽,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但佛语有句话说的很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搭救庐陵王也不过是我的随手功德。”
“可是,难道,你的命就只剩下了一个月?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文伽的声音都染上了一点哭腔,这番情意,让他很受用。一向冷淡处事的徐文伽,如今,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他们被卷入了一个漩涡,而这个漩涡,竟然是致命的!
妖道的命,现在就挂在漩涡边缘,一不小心就会掉落到那无底的深渊,成为阴谋的祭品。
张玄一看她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忧愁的神色,眉毛拧得像麻花一般,拍拍她的肩膀,劝道:“文伽,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也许一个月后,太后就变主意了,也说不定。”
“当务之急是去安定坊捉拿妖道,若是拿不住这个人,审不清事实,恐怕现在我的这条命就要被太后收去了。”
“你……”
二人相对无言,文伽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可是,你为什么不让缉妖司的差役去调查宝相墨的事?”
张玄一很明白,以他现在的权力,完全可以调动缉妖司的差役,可他却没有这样做。
“我不放心。”
“谁知道你们缉妖司还有没有贼人的奸细,若是把真相隐瞒,我这不是白忙活了。”
“真是疑神疑鬼!”
…………
上官婉儿送走了他们,快步返回紫宸殿,正欲推开殿门,却听到了武后的声音,脚下便顿住了。
“传哀家的旨意,让丘神绩入宫觐见。”
武后的声音听起来颇具威胁,甚至比刚才和张玄一对峙的时候,更具压迫性。
丘神绩,一听的这个名字,上官的脚就挪不动了。
她就站在关闭的殿门外,在金吾卫的众目睽睽之下,坦然偷听。
对于这样的场面,守门的金吾卫早就见过不知多少回,从来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可以说,整个皇城之中,除去武后,上官就是最有权势的女人,何况,在金吾卫们看来,上官保持着对武后的戒心,正是他们乐见的。
牝鸡司晨,两个女人还妄图掌控大唐的朝政运转,他们巴不得她们两个撕扯起来,斗个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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