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声之后,便是一阵窸窣撑地移行声音,分明那汪凯文已经放弃了搜寻,赶回石屋来取毒粉了。
穆乘风慌忙拭泪跃起,如今时机仓促,已不由他从容试服那瓶黄色药丸,必须尽快对付屋外的老毒物。
他心念电转,突生急智,匆匆折返炼丹室,用两柄铁钩,将壁炉中那药汁沸腾的大铁锅,搬放在汪凯文所留轮椅上,又顺手从药架上取了一罐黑色毒粉,然后推着轮椅,回到前面石室。
这时,移行之声却及门而止,原来汪凯文也发现室内灯火熄灭,台阶前更不见了哑童徐纶的尸体,情知有异,故而不肯贸然人室。
但他凝神倾听了一会,室内只有一个的呼吸声,便试探着喝问道:“伴炉,是你把灯弄熄了?”
穆乘风度好室门距离,轻轻将轮椅停在门内三尺处,漫声答:道:“是我弄熄的。”
汪凯文微惊道:“你是--”
穆乘风应道:“在下穆乘风。”
汪凯文心头一震,道:“原来你已不在林子里,竟躲在屋内?”
穆乘风道:“不错,你现在知道上当了吧?我将你诱进果林,目的就在入室取解药,谁耐烦跟你在树林子里捉迷藏。”
汪凯文忽然得意地笑道:“穆乘风,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石内仅有一条出路,别我门窗,如今这唯一通路已被老夫堵住,你成了釜中游鱼,任你插翅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穆乘风冷哼道:“可是我守在门内,你却休想进来。”
汪凯文笑道:“老夫何须进来?咱们就这样耗着,室中食物无多,且看谁能支持得久?”
穆乘风道:“那最好不过了,咱们两个人,可以轮流休息,现在徐兄弟正在炼丹室寻找解药,等咱们都解了毒,那时再看鹿死谁手吧?”
汪凯文顿了顿,道:“你们别忘了,只怕他非仅寻不到解药,偶一失慎,反而断送了性命。”
穆乘风道:“这个不劳过虑,咱们自会小心谨慎。”
汪凯文又道:“老夫索性对你说明了吧,解药全在老夫身上,根本不在炼丹室中。”
穆乘风哂笑道:“咱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这些鬼话?你身上有多少个口袋,能装得下去多少解药?”
穆乘风道:“假如咱们找不到解药,临死之前,会把炼丹室内的毒丸毒粉,一把火烧个干净,叫你永远无法再害别人。”
汪凯文骇然惊怒道:“小辈,你胆敢毁坏老夫毕生心血所炼药物,老夫发誓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一块块割下你们的肉来喂鹰!”
穆乘风嘻嘻笑道:“人死之后,无牵无挂,你爱怎么办,听凭尊便,咱们不会放在心上。”
汪凯文勃然大怒,一声暴叱,便欲冲进石屋。
穆乘风一抖手,整罐毒粉迎门洒出,沉声道:“老匹夫,你敢入门一步,别怪我要用你自己炼制的毒粉对付你了!’,汪凯文挥掌一按石墙,缩身略退,低头看看那散落地上的毒粉,心里不禁一阵冷笑。原来老毒物毕生炼制各类毒物,多达百余种,为了便于辨别药性,故而将药物配成三种不同颜色,其中红色代表剧,黑色代表慢性毒药,黄色则为解药,徐综不悉内情,遍尝百药,不幸误尝了黑红二色,以致中毒惨死。
毒神汪凯文痛惜毕生心血被毁,又见穆乘风掷出的毒粉只是黑色慢性毒药,戒心稍解,心胆顿壮,双掌猛按地面,身形略退又进,一手横护前胸,一手斜遮脸部,电击般穿过石门,冲人屋中……
他只说掩住头脸要害,不惧毒粉截阻,却没想到漆黑的屋中,正有一锅沸腾滚荡的药汁在等着替他洗澡呢。
“卟通”声响,轮椅翻过,铁锅倾履黝黑阴森的石屋,扬起一声惊心动魄的凄厉惨呼……
呼号渐弱渐低,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呻吟了。
就在呻吟声中,穆乘风抱着徐纶兄弟两具尸体,神色凝重地走出了石屋。
他穿屋前花圃,在果树林边默默掘了一个坑,掩埋了兄弟俯饱受痛苦的遗体,然后盘膝坐在墓前,取出解药吞服一粒,闭目调息。
约莫半盏热茶之后,当他再度睁开眼来,月影已经移向西天。
他肃然向墓前拜了三拜,站起身来,摸一摸木剑,举步穿林而入。
在果林一角,寻到了双实并生,色分黑白,开如龙眼的“阴阳果”树,小心翼翼摘下三对,放人“易容革囊”中,这才吸气腾身,掠登削壁,觅路赶往“火神”章奋隐居那片密林。
半夜惊险,九死一生,如今虽然幸得脱身,已经错过了子夜时候,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莲道人身上,若能擒住莲道人或可追问出那假冒师父的恶徒真实身份和来历。
因此,他一路飞驰疾奔,全力展开轻功身法,宛如星丸弹射般,跨断涧,越险溪……
正奔驰间,突见前面浓烟蔽空,火光冲天,映得乱山荒,映出一片血红。
起火处,正是章奋夫妇隐居的那座林。
穆乘风大惊,急忙又加快了脚步,狂风也似向起火的方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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