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大哥。”黑了两声后,我还是叫了声大哥。
黑皮穿了一身休闲装,一米八的大个儿现在看来越发威武霸气。他冲我咧开嘴笑笑,“兄弟,你让我好找啊!这是去哪里啊?”
“哪,哪也不去。”
“哪儿也不去?”黑皮冲我邪魅地笑笑,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车票,“哟~河北邯郸哦,你老家?”
我点点头。
“正好顺路,走吧。”说着不由分说揽着我就往外走。
我有心挣开,但是又怕发生什么乱子,只好半依半就的跟着黑皮出了站。
出候车室没走多远,我就看到火车站广场停靠着的一辆黑色宾利车,正是那夜我们去取人头载我们的那辆。车前站着一人正在低着头抽烟,见我们走过来,就露出两颗大金牙玩味地笑笑,我一瞅不是孙立堂还能是谁。
“小兔崽子,命够大的啊。”孙立堂北方话说得越来越溜,以至于我都怀疑他是个假广东人。
我冲他尴尬地笑笑,自知现在是龙困浅滩遭虾戏,现在放狠话卵用都没有。于是我便贱兮兮地回道,“托孙哥的福,托孙哥的福。”
黑皮和孙立堂就笑,“这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行了,别那么多屁话,上车!”
我灰溜溜地去拉后车门,坐上车往后一瞅,心里是彻底凉了。没想到车内还坐定一人——六爷!
“六,六爷。”
六爷正襟危坐在最后一排,身着一身真丝面料制成的唐装,见我上车冲我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来了。”六爷声音不大,却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啊,那啥,那天睡完觉,我寻思没啥事儿也就不打扰你们了,也没让你们接,我寻思就自个儿溜达回去就行了。”我大脑飞速地旋转,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玩意儿。
六爷摆摆手,像是说不愿听我的胡搅蛮缠。“走吧。”然后对着前排的黑皮和孙立堂说。
我自知我这点小心眼儿逃不过这老狐狸的火眼金睛,便换了个话题,“孙哥。车找回来了啊?”孙立堂点点头算是回应。我见仨人并没有聊天的兴致,便干脆也住了嘴,心说反正也跑不掉,躺下身来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地再睁眼,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我随口问了句这是到哪儿了,黑皮回答我,邯郸。这可把我着实吓了一跳,转过身对后排的六爷说,“六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儿你冲我招呼就行了,值当的跑我老家兴师问罪?”
仨人就笑,孙立堂说你小子想多了,我们对你和你家人没兴趣。那我就纳闷了,不是来找我家人麻烦,难不成真是送我回家?
“孙哥,到底你们来这里干啥啊。”
孙立堂递给我支烟,“醒醒盹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宾利车在夜色中如蛇般弯曲前行,当我打开车门双脚踏上邯郸土地上时,一种亲切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我是邯郸的娃娃,自小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后来初中没毕业就进国际庄打了工。那时候年纪小,老是受人欺负,就千方百计讨好别人。后来几个地面儿上的小痞子收我做小弟,一来二去便也学了坏,不好好工作开始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再后来就结交了黑皮、大川等人。
我们在邯郸市区住了下来,老头子单独一间,我们仨另外一间。众人草草吃罢晚饭就回房休息,没了六爷我又开始向黑皮和孙立堂试探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谁知这俩小子一个比一个嘴严实,问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往外崩,躺在一左一右两张床上相继睡了。
我自感无趣便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父母明天回去,可转念一想他三个带着我肯定有他们的目的,明天去哪里还不一定。于是便改去拨大川的号码,自从那晚过后我俩再没联系,我欠他个人情,他不说我也得记着。
电话打过去,响两声那边接了。听筒里传来很噪的音乐声,他喂了好久才勉强听到我这边的喊话。我提高嗓门问他搁哪儿呢,他说再陪几个老板唱歌,让我等下。
我听见那边开门声,过了一会儿话筒那头终于安静下来。“怎么了?”传来大川清晰的声音。
我说没事儿,就是想看看你这几天干嘛呢。大川嘿嘿笑两声,说能干嘛,上边儿新看上块儿地皮,这几天让我忙着跑关系搞审批,这不这个点儿了还得陪几个爹吃吃喝喝。我就笑,美差啊!大川骂,屁的美差,饭店歌厅按摩房,老子这几天都快成拉皮条的了。闲扯几句后大川说里边还忙,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孙立堂叫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发现,老头子和他俩早已穿戴整齐。
“干啥啊,这么早。”
“去你家。”老头子不阴不阳地说。
去我家!去我家干嘛!不等我细问,我再一次被孙立堂他们推搡上了车。车辆缓慢驶出市区后开始向西疾驰,那是我家的方向。不到一个小时车辆摊开始减速,路面逐渐变得颠簸不平,窗外的景物又开始逐渐熟悉起来。
车子在我的指引下逐渐驶进村子,然后窗外的人逐渐熟悉起来,村东头的王大爷,开小卖铺的李婶儿,老绝户郝三儿。
林家大小子开了个大汽车回来,这在偏僻闭塞的山村绝对是一个轰动性的消息,不一会儿四邻八家把我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爸妈则是一脸窘态的望着这个黑色的硬壳钢铁,在他们对汽车的概念当中,这个黑色的钢铁家伙怎么着也得值个三五万块钱,那可是庄稼汉一年的收成啊。
“你买的?”我妈把我叫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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