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元扯平长衫上的褶皱,寻了个干净的石头端正坐下,忽略身上的铁锁倒是清俊儒雅:“宋大人如此着急,不顾染上瘟疫的风险深入病区勇气可嘉,这么急着为范大人洗刷冤屈就不怕惹祸上身?”
范燕景,云洲河理司司长,也是当年主修花桥镇水坝之人。宋延得过范大人教导,一直以恩师称呼。
宋家族内关系复杂,宋延虽是嫡小姐,可实际上在宋府无足轻重。再加之宋延叛逆,效仿女将军习武入仕,一度被家族放弃。
范燕景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在皇权争斗中一直不肯妥协站队,这几年处境唯艰。
宋家是二皇子党,而宋延又多次拒绝族人利用其关系拉拢范燕景,致使多年宋家对她不闻不问。
宋延今年以二十有二,却仍未嫁娶,京城贵女圈皆嘲笑其老姑娘,宋延不曾在意。
水坝崩塌后朝中多人弹劾,如今范燕景已经被罢官收监。
这些都是京城中事,而柳时元一个君子剑,乌县城戏子,怎么会如此清楚?甚至连她跟范大人的关系都知情。手握着剑柄质问:“你如何得知范大人是我恩师?”
柳时元面对锋利的剑面不改色道:“当年范大人到乌县主持修建水坝我有幸得见一面,范大人死守礼教刚正不阿与某人同出一辙,说不是师生我都不信。”
“......”
事实上柳时元的用词稍微友好了,宋延自知之明,旁人都在背后说她死板:“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不守规矩,慎刑司会有多少冤假谜案。”
俊颜带笑:“规矩合该是我们这些下等人守。”
宋延再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宋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毁掉水坝致使民不聊生?河理司司长只要稍微动点手脚便是一个肥差。”
“恩师刚正不阿,绝对不是贪污之人!”
“所以,才要把范大人拉下去,安排个自己人上来,”柳时元吊儿郎当地笑道,“如今范大人已经下狱,还是圣上亲自下令,就算查明了真相也不可能还范大人青白,这无异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表明圣上裁决错误。况且此时牵涉甚广,真正的凶手不一定会受多大的惩处。圣上顶多先将范大人贬黜了,不过出于爱才之心也许过几年又调回京城。”
圣上不会当众斥责真相重罚的人,便是皇亲国戚。范燕景注定成为替罪羊。
查看后马上归京,浑然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监视中。
“就四处看看就走了?”中年男子合上九州城地图,抬起头,平淡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第五这个姓氏似乎是与美等同,这个家族中少有样貌一般或是丑陋者。男人即便已是中年,皮肤松弛,仍旧可观年轻时风流倜傥。
属下回禀,细节不漏:“还捡走块石头。”
石头?捡石头做什么,难道还会是什么证据。康亲王百思不得其解,沉吟片刻:“拦下,感染瘟疫或是遇到流民山匪,随选。”
“属下明白。”
“皇叔!为何要下令屠杀难民?!”少年身姿挺拔,不顾下人阻拦推门而入,进门便是质问。
下人战战兢兢缩到一边:“王爷,大皇子说有急事见您。”
挥手示意都下去,属下与那下人一同退出。
“若是为了难民之事,此事不容商量,”康亲王没有责备第五鸿硬闯,语气里还有宠溺之意,“太医院数日不得其果,若是任由携带瘟疫的难民四处流窜,后果云洲承受不起。宁可错杀千人不能放过一个,都是无奈之举。”
第五鸿说不出反对的话,事实上若是他处理此事,可能也会行此道。
可金水镇,陆杨村...
“鸿儿急着赶到九州就为了质问皇叔?哎,皇后竟也任由你胡闹,皇叔知你心系百姓,可如今鸿儿方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如此折腾。”
“侄儿身体不打紧。”最后还是没有再细问,一起生活五年,第五鸿深知陆青予不是常人,连世间奇毒都能轻易解开的人怎么会死于小小瘟疫和洪灾。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虽刚回皇宫没多久,可第五鸿已经将形式摸清楚,如今这般跑来确实莽撞。可当初听到乌县发洪水之事,尤其是金水镇隶属的几个镇子是重灾区,想着便是死了也得南下。
“皇叔,此行药王谷之女厉白薇和其师兄厉决明一同南下,药王谷医术枯骨生肉妙手回春,也许能治疗瘟疫。”
那日第五鸿站在药王谷醒来,老鬼厉沧生以历练为由让女儿厉白薇和养子厉决明一同出谷,因是药王谷贵客,这些日子两日一直住在他府中。
“药王谷肯出手?很好,快将人叫来本王现在就要见。”能得药王谷援助确实是意外之喜。
从康亲王书房中出来,外面一白衣少女翩然而立,倾城之姿有如幽兰。
可惜空有国色香,不是赏花人。
“殿下,瘟疫之事可商量好了?”厉白薇上前两步,挟来一股淡淡药香。
第五鸿退后一步礼而待之:“瘟疫之事还请厉姑娘与皇叔细说,此番多谢姑娘善举。”
垂首撩起鬓边青丝,声柔如丝:“原本药王谷是不轻易行医就诊的,不过是殿下心之所系,白薇自当鼎力相助。”
“姑娘大义,百姓必当感激涕零。”
无奈轻笑,脆如黄鹂:“白薇只求殿下一人记得便足矣。”
第五鸿满脑子都是,比起陆青予的没皮没脸这女人矜持得多。
毕竟一个是言语暧昧一个是直接上手。
愁人,得快点把陆青予逮回来,免得在外面拈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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