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信自认为已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泰山崩于前而心中无码。可是现实面前，吕胜男这句话让他生气了，内心不平静了。这也是张东信的一根细小的敏感神经。本来还好，被人当面说出来，心里就不痛快了。
张东信冷冷的反问:“一个人，先看他是好人坏人还是先看他老不老？”
先是惊讶张东信的反应，接下来，赵嫣然若有所思，小昭立刻帮腔说:“公子说了，那个老妪不是好人，所以才对她不客气。”
吕胜男也是一怔。本来气氛有些凝重，小昭这么一说，吕胜男反倒有了台阶，问道:“哦。那你说说？”
张东信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小昭，有点孩子气的说道:“那么多人，难怪我一眼看中你。小昭，那你就给她解释一下。你果然聪明，智商和我在一条线，这默契。”
见状，赵嫣然有点酸溜溜的，打眼看看小昭，见其穿着宽松的衣服，展现出平板身材。心说:“算了，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小昭似乎没察觉到气氛，凭着血气之勇说道:“解释什么呀。公子是好人，公子说她是坏人，她就是坏人。”
说完之后，看众人反应不对，小昭又补充说道:“因为公子会看面相。”
小昭在陶醉自己智慧的同时，张东信却觉得脸有点烫，赵嫣然没忍住轻轻笑出来了。吕胜男则是一头雾水，看张东信的目光更加冷淡与不屑。
张东信看着吕胜男的脸，上面仿佛也写着几个字:张东信，你果然配不上我。
在云淡风轻的送客和替自己解释之间，带着怒气的张东信果断选择了后者。
“听好了。
这个老妪的案子，你肯定都知道了。是不是想说:‘老太太这么大年纪，挺不容易，穿得又很普通，像是做佣人的。放假回家，走到天黑还没到，遇到了劫匪。’
没错，但是还有。
老太太一个人出行，穿着普通，气质也不像有钱人。背包里的财物却不少。这是疑点一。
丢的东西已经被找回，两个嫌犯肯定有一个是劫匪。她却不追究，想快速结案，并主动提出酬谢，显得很焦急。这是疑点二。
还有第三点，两个嫌犯，黑三身高最多一米八，刘浪身高超过一米九。即使认不清，也不至于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审理时老太太却说一点都分不清。”
说到这里，张东信还想说:老太太看黑三的眼神带着恐惧和愤怒，只是掩藏的深。而老太太看刘浪的眼神并没有多少感激，反而是一副理所应当。
考虑到这个时代对微表情的认知很低，说出来后自己又和之前张老大的人设相差太大，所以就没说。
三女都露出思索的神色，张东信接着分析。
“所以我推测，老太太要么没有是非观念，要么是怕劫匪以后报复，要么就是包里的钱见不得光。
因为是推测，我就亲自试探。找到真凶之后，老太太依然急着走，不留下看热闹，更不提酬谢的事。不但不正常，人品也有问题。
我出面要钱两次，老太太一脸不情愿，却还是给钱了事了。这就更有问题了。
你们可以在对比一下，平时某些老太太，在市场顺手牵羊，被发现了还敢骂摊主。哪里有个热闹，她们往往都是最早去围观。”
吕胜男果然收回了一些轻视，说话礼貌多了。
“张公子说的很有道理。
好吧。其实我本来是来感谢你的。
这个老妪是我们家的佣人，很受我母亲的宠信。我们家就在临近的乐平县。她辞工回家养老，偷了不少财物。
恰巧母亲将内宅的管家权交给了我。你们这里是她的老家，我就带人追来，先去县衙报了案，顺便打听下她家的具体位置。没想到衙门已经安排人跟着老妪了。
现在想想，也是你让人盯着她的吧？”
吕胜男的道谢是认真的，只是心中的优越感还在。
张东信想骂:原来你知道老妪有问题，那你还指责我不尊老。
而赵嫣然和小昭已经眼冒星星了。之前对张东信是误会与不解，现在是歉意加崇拜。
张东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这点道行，这个时代还是有不少人具备的。只是因为更多的官员靠想当然断案，刑名捕头也是一心想着搂钱，仵作在这种案子又用不上。这才让张东信大出风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张东信也没想着一定做大官，这点道行在小县城应该够用了。
张东信恢复了几分淡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应该配上一把羽毛扇。这会儿则是礼貌的回答道:“都是车县令的安排，我只是建议。你还是去谢他吧。”
吕胜男再次好奇的打量着张东信看，说道:“都要谢的。”
张东信又对小昭说:“倒点茶去。”
小昭自然照办，很快端来茶水。
张东信接过茶碗，没让人，自己先浅浅喝了一点。
三女再次一脸茫然。
张东信也尴尬，不是说端茶送客嘛！她怎么还不走？
赵嫣然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打圆场说道:“老人都学坏了。”
张东信立刻接话说:“是坏人变老了。”
吕胜男先提出告辞了，虽然张东信觉得是自己先提出送客的。
一声招呼，几个家丁伙计从赵玄奕的跨院过来，簇拥着吕胜男走了。
小昭试探着问:“公子，她送的礼物在老爷那边，咱们要不要呢？”
“要。送的什么？打开先看看。”张东信都走了两步，又回来对赵嫣然说:“嫣儿，先把礼物打开看看嘛。不要白不要。让小昭去拆，咱们进去说话。”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张东信拦着赵嫣然的腰就往书房走。
晚饭时，关于吕胜男的事，赵玄奕还是一个字没提。
张东信心说:“可以呀老赵，会做人。到底是当过团头的。”
想到这里，张东信试探着说:“岳父，您和嫣儿商量好日子没，什么时候一起进香吧。小昭也去。我请假方便。”
赵玄奕一脸茫然，赵嫣然不好意思的说:“我忘记给爹爹说了。”
接着，赵嫣然和赵玄奕聊起了寺庙进香的话题，张东信偶尔附和几句。
次日，张东信再次认识到:女人是个奇怪的生物。
赵嫣然骂人了，把张东信狠狠骂了一顿。也许是当初的伤害太深，也许是觉得不骂显得我不爱你，也许是不骂你显得我太好糊弄。
难为张东信灵魂年龄都三十多了，感情经验也还过得去，还是被十七岁的赵嫣然搞得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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