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微怔,不明白周老太太为何会出此言,周昭明着急道:“母亲,何出此言?您不愿同往,是觉得我们不孝顺?”
“母亲如今岁数大了,怎能一人独居?”周王氏念着周老太太的好,心中纵然万般不愿与家人分离,终还是咬牙道:“您若不去,那儿媳也留下陪您!”
周老太太欣然笑起,“你去你们的,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用不着你们天天守着。”
“奶奶可是在担心周家铺子生意?”周千寻试探道。
周昭明听了这一问,紧接着道:“母亲,之前寻儿就和我商量,今年铺子租约到期就另寻一处。这半年咱们也赚了些银子,若是去了主城中也能盘下个不错铺面。”
说到家中生意,周老太太露出些许愁然,“正因为如此,郑县才是我的清静之地。”说完这句,她本就浑浊的双眸失了焦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周昭明意会出周老太太话中意思,轻声道:“母亲是介意京城周家人?”
周昭明父亲故去后,失去依傍的母子二人,被以周西平为首的周家人百般刁难。他们在遗产上做了手脚,只分给母子俩一处破旧宅院与两处店面。
周老太太既天生好强,又带着富贵千金的傲然清高,万是看不上这嗟来之食。
她憋着一口气,带了刚满周岁的周昭明愤然离家。为了不再与令她作呕的京城亲戚扯上关系,才选地处西疆,战乱频繁却无毓成斋店面的漳州城。
然,三年前,京城周家不何故多次示好,虽都被周老太太不留情面的拒绝,他们却在漳州主城开了一家毓成斋。
周家的毓成斋遍布大盛,却从未在漳州开设过,是因为周家有祖训,大盛境地唯有漳州城不得开店经商。没人知道是何原因,也没人去执着真相。毕竟漳州只是个贫瘠之地,开不开店对于财大气粗的周家人来说影响不大。
所以,几十年来周家也传承的很好。
而周西平却冒着违反祖训的大不韪,开了一家店,又死乞白赖的非要周昭明一脉回京城。想到此,周老太太就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难免猜忌他们的用意到底为何?
“你既然知道,就莫要再多说什么!”周老太太眼中浑浊消散,眸光闪烁,“我到了这个岁数,早已不想曲意逢迎心中厌恶之人。到了漳州主城中,难免与那老匹夫的人周旋······”
一想到周西平此人,周老太太就如鲠在喉,气息都跟着紊乱起来。
见母亲面色涨得通红,周昭明赶忙递上一杯茶,待她面色恢复如常,才拊掌搓手道:“那我们也不去了,陪着您留在郑县!”
“母亲,我们留下!”周王氏也跟着附和。
周老太太皱了皱眉,“你们还是要去!如今千秀、千娇与千寻都在漳州主城中,你们身为父母自是要跟着一起。再说······”她神情怜惜的望了眼,一直安静绣着绢帕的周千若,“千若既已和离,也应再寻户好人家才是。你们到了城中,也好为她张罗张罗。”
周千若倏然抬头,唇边浅笑,“奶奶,千若并没有再嫁的打算。不若,陪着您在郑县度日。”
“胡说!”周老太太斥道:“你的姐姐妹妹都已自成一家,我与你父母早晚也有故去一天,难道
你能依附着亲弟过一辈子?”
周千若垂眸,沉默不语,她心中也是明白。
此时,父母还在,他们的家还能称之为她的家。若父母故去,就算是亲弟当家,愿意收留她们母女,也必然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活。
邢望春瞧着厅上几人一脸苦哈哈,心中不禁暗暗吐槽。
周千寻与王爷和好。
自己高升。
全家人一起搬到漳州主城。
这一桩桩一件件本都是喜事,可这一说两不说,厅上几人都是愁眉苦脸。
他忍不住道:“我这宅子到底还有几个能使唤的仆役,伺候奶奶一人不在话下。再说,郑县本就紧邻着主城,也就隔了条河。奶奶既不愿到城中,岳父岳母若是惦念,可随时回来探望!”
邢望春快刀斩乱麻安排妥当。
其实,周老太太要留在郑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周家最重礼教孝道,周昭明文人迂腐,绝不会抛下母亲独自过活。这是他深知周老太太脾气刚硬,又从骨子里厌恶京城周家人。不然,他必会想尽办法,劝她同住漳州城中。
而邢望春早就知道自己这位岳父极重声誉,就算心中万般不愿,他也会先去维护名声。
所以,为了给周昭明一个台阶,邢望春跳出来当了回“恶人”,算是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父亲,咱们一大家人刚去城中,恐是有很多事情要打点。”周千若轻声漫语道:“就算城中有现成的宅子,总是还要添置不少东西。去了之后,必然要忙上一阵儿。不若,我带着家中三个孩子,先陪着奶奶。”
周千秀笑道:“二妹妹说得极好!安排妥当,等守岁时将奶奶与你们再一并接过去,团团圆圆迎新年。”她对周老太太眨眨眼,道:“奶奶觉得如何?”
“甚好,就这么办!过完年我再回来,春暖花开独享一座院子,自在的很!”周老太太因着几个孙辈的话,过往记忆产生的阴郁一扫而空。
周昭明与周王氏对视一眼,似是无可奈何道:“母亲既然同意,儿子也无话可说。”
“父亲,咱们铺子的租约是何时到期。”周千寻明日就要随萧元一离开郑县,周家铺子收尾工作她是兼顾不上了,想着尽早给安排妥当。
周昭明想了想,道:“大概还有十天。”
“五妹妹,你安心去。我与千菡都会帮着父亲处理好铺子的事务。”周千秀道。
周千菡也赶忙应下,“对,五妹妹!你就安安心心跟王爷回豫王府吧!”
“你们在,我自是放心。若是有什么难题,可以找花容斋的安怀年帮忙。”周千寻道。
周千娇听她提起安怀年,眼眸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当时离家时,她向豫王府递了纸条告发周千寻。
对,没错!
在她心里面,说周千寻与安怀年有染是告发而不是诬陷。
在周千娇狭隘且龌龊的认知中,男人帮助女人,无非就是被美色所迷。而女子能让一个男子倾囊相助,若没有权势、背景那便是用身体换来的。
至于真相如何,并不在她想要知悉的范畴中。
见到周家姐妹,在周家生意一事上,都以周千寻马首是瞻,周千娇心中很是不忿,可她面上依旧灿笑如花,虽尹世轩道:“世轩哥哥,不若咱们也晚走几日。帮着父亲将铺子处理一下。”
不等尹世轩回答,周千寻就截住话,“世轩哥哥家中生意繁忙,咱们这点小生意就不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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