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苏韩氏眼眶猩红,嘴唇微颤,“多······谢四夫人······”眼泪落下的同时,她双腿一曲便要跪下。
“苏夫人,您这是何故?”周千寻眼疾手快将苏韩氏扶住,同样曲腿托着才没有让她跪在自己面前
这一举动惊呆在场所有人,包括苏晖亦是一脸茫然,慌忙命侍女将苏韩氏搀扶起。
“娘子,你这是······”
垂脸抽泣的苏韩氏,抬起一双热泪盈眶的眼睛,哽咽道:“四夫人,我儿从小任性,不听劝阻从军杀敌。临漳道之战,我儿虽侥幸逃回城中,但身负重伤躺在营内奄奄一息。
他眼见着身边兵士一个一个没了气息,也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是你在死人堆里将他挖出来,硬是拖到郎中身边,才将他这条命救了回来!”
“我为何从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子得胜回来,是说过自己死里逃生。范县一战打得惨烈,苏晖只以为是儿子的感慨,却没想到他真是在死亡边缘转了一圈。
苏韩氏擦把泪,埋怨道:“你们父子向来言语不和,儿子是怕和你说了,便再也不能去从军。”
“他······”孩子大了,主意也多,做父亲的着实是管不了了。
苏晖叹气间摇了摇头,忽肃了神色,对周千寻郑重行礼,“四夫人,苏晖多谢你救了小儿一命!”
苏韩氏见状也跟着自家夫君行礼。
“您二位快起来吧!”周千寻觉得当时不过是她职责所在,心中愧对苏氏夫妻的感激涕零,“苏老爷,苏夫人,实话告诉你们,当时范县大营的校场上,躺满重伤兵士。
郎中根本救不过来,我的任务便是从其中找到存活可能性高的兵士······”
说到此处,周千寻顿住,像是说不下去,抑制住心底倏然涌起的悲痛,她又道:“这样的兵士我拖出很多,并不知道哪一个是令公子。
所以,令公子能活下来,是他自己命大。千寻不敢邀功!”
翰跶铁骑攻打范县,漳州主城虽有郑县相隔,却也见狼烟滚滚,就连空气之中都漂浮着血腥气。大家都说那场仗打得惨烈,却没人能说出惨烈到何种程度?
今日,周千寻寥寥几句,便让人有了尸横遍野的画面感。
而她则更让苏晖夫妇敬佩,那样的惨况,大男人都可能扛不住,她一个小女子却坚持下来。更难得的是,救下那么多人性命,却不居功自傲。
“四夫人,无论如何,我们全家都要感谢你!”苏韩氏拉住周千寻的手,感情真挚道:“你的恩情,我们必然要报!这座商铺你尽管去用,咱们不收一分一毫!”
苏韩氏以商铺报恩,周千寻觉得受之有愧,刚要婉拒,尹世轩却先不满。
“婶婶,您可不能犯傻!”他急不可耐,嚷嚷道:“周千寻救下苏家弟弟,本就是凑巧的事,换成别人也是一样。您何必这般,郑重其事谢她!”
苏韩氏眼底溢出不满,语气冷淡道:“尹公子说出此话,难道是觉得我儿子性命不值得,我郑重其事的去谢谢救下他的恩人?”
“婶婶,我······不是······”尹世轩微怔,他不是这个意思,慌忙又要解释。
苏韩氏冷笑,“尹公子,你我并无血缘关系,你那声‘婶婶’我可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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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家娘子恼上尹世轩,他再待下去也只能更讨人嫌。苏晖笑着将尹世轩揽过,“大侄子,你回去吧!跟你父亲说一声,这间铺子我娘子做主,租给四夫人。他也不要再惦记了!”
“苏叔叔······”尹世轩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苏晖就把他连拖带拽赶出铺子。
望着赫然关闭的店门,尹世轩气得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他还从未受过这般窝囊气。
若不是周千娇撺掇,他会来趟这场浑水?
自己也是鬼迷心窍,听了那女人的鬼话。她躲在人后指挥,却让他冲出来丢人现眼?
尹世轩越想越气,一股脑将适才所受屈辱都归到周千娇身上,心中怒火中烧,狠甩衣袖踏上马车。
“苏夫人,”周千寻微微一笑,反握住苏韩氏的手,柔声道:“您若真想感谢我,就按之前说好的,每月五两银子的租金。你把铺子白给我用,那我可是不敢要的!”
“四夫人······”
“夫人!”苏晖拦下想要继续劝说的苏韩氏,他看出周千寻不是假装推辞,又想到她现在特殊身份,随便接受馈赠,难免遭人非议。
他们本是好意,若因此为周千寻惹下麻烦,好心办了坏事倒也是不妥。
“就按四夫人所说!”苏晖向周千寻拱手,“若你与王爷日后有用得上苏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周千寻还礼,“苏老爷言中了,您能折半将铺子租给我,已让千寻心生感激。”
苏晖与苏韩氏相视一笑,随后拿出准备好的笔墨与租房契约,“四夫人,你看一下契约,没有问题就可画押。”
“好!”
周千寻认真阅览契约后,拿起笔墨签字画押。
“四夫人准备何时开张?”苏韩氏被周千寻搀扶着走出店铺,在马车前,她笑问道。
周千寻,“大概十日后!家中还存有一批上好丝绸,刚好趁着年关售卖。”
“等你家铺子开业时,我们夫妇必来捧场!”
“一定欢迎!”
目送苏晖夫妇的马车,淹没在熙攘的街头,周千寻这才蹬上马车。
她要回周家,与周昭明商量下开业的事情。
临近年关,街上行人比肩接踵,个个面孔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周千寻看在眼里,心中却愈加惴惴不安。
租铺子是件大事都已办妥,她也不知为何还会心神不宁。
难道是因为萧元一带回的那位少年?
流民营中疑点重重,那少年本就是流民,难道真是死了人,才会让萧元一将他带进王府藏起来。
想到此,周千寻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血流成河的景象她见得太多,亦不想再有任何人死去。
范县一战,侥幸取胜。
若再来一次,谁又能保证自己能逃得过呢?
***
萧元一与邢望春赶回衙门时,容玄已等在前厅,与他在一起的还有王锦晨。
“卑职参见王爷!”王锦晨俯身行礼,
恭敬且坦荡。
萧元一在身旁,邢望春有了底气,阴阳怪气道:“王大人这是刚藏完人回来吗?”
“望春兄,这话我可听不懂了!”王锦晨一双瑞凤眼闪着光,照常溢满笑意,“听说王爷,一大早便来找卑职,不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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