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满天繁星的热闹与刘府的寂寥形成鲜明对比。
刘府东厅,晋阳县令刘文静与一位年纪相仿的男子对酌,刘文静举杯望天,叹息了一声。
那名男子是晋阳宫副宫监裴寂,正宫监是李渊兼领。不过李渊工作重心在兵马之事,所以晋阳宫的事基本是裴寂拿主意,相当于执行宫监。
裴寂见刘文静叹息,问道:“文静兄为何叹气?”
刘文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想我家几代为官,到我这里,官运不佳,四十来岁只能屈居七品,因此心中叹息。更可气的是,我的两个儿子不成器,一个自恃嫡长子,不求上进,一个则是窝囊懦弱,文不成武不就,将来只怕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意气轩昂,自诩才干谋略不输他人,七品官职实不与他相称,只可惜怀才不遇,没有机会一展手脚。
这一番话触及到了裴寂的心事,也叹息道:“文静兄,你我是同病相怜。我与你年岁差不多,也不过是一个副宫监,说难听一点,就是给皇上的行宫看门的。”
刘文静道:“裴老弟,你与唐公相交甚厚,将来总有出头之日。”
“只怕未必。”裴寂摇头道:“我等贫贱至此,又逢这乱离之世,将来何以自保尚且不知,哪里还能求什么飞黄腾达?”
刘文静笑道:“乱世出英雄,将来时事发展难以预料。我二人志趣相投,在这乱离之世或许有一番作为,荫庇子孙,何必担忧贫贱?”
“文静兄如此说,莫非心中早有想法?”裴寂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掩饰心中的迫切之意。
刘文静道:“你我二人相交多年,贵在交心,属于知交好友,有些话我只能私下跟你说说。你觉得唐公家的二郎如何?”
裴寂眉头微皱,沉吟道:“二郎还年少,我看他行为略显轻佻,将来难当大事。”
“不然。”刘文静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才道:“我与你看法恰好相反。二郎绝非常人,豁达大度类似汉高祖,神俊英武如魏武帝,虽然现在还年少,但是有着命世之才,将来定当飞龙在天。”
裴寂冷笑了一下,道:“二郎不过是一个毛孩子,能有多少道道,将来靠着唐公荫庇或许能谋个不错的功名。我看大郎行事稳重,若论担当大任,比二郎强太多。”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刘文静听到,起身来到东厅门口,唤道:“来福,你去看看是不是那个孽畜回来了?若是他,就先把他吊在柴房里,我一会再收拾他。”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偏房出来,道:“知道了,老爷。”
来福打开门,见门外不止刘树义一个人,欢喜道:“李将军、李二公子,快快请进。”
让开身子,要把李靖、李世民引往东厅。刘树义则将来福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老爷可生气了?”
来福道:“老爷说要把你吊在柴房。”
刘树义一惊,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但是没有退路,只能跟在李靖后面往前走。
看到刘树义害怕,来福凑到耳旁,道:“二少爷,不用担心,有李将军、李二公子求情,应该没事,放心去吧。”
来福虽是仆人,但更像是刘树义的兄长。小时候街头打架,都是来福罩着刘树义。
刘文静本来以为只是刘树义一个人回来了,没想到同来的还有李靖和李世民,心下明白怎么回事,板着的脸立刻堆笑道:“什么风把药师老弟和二郎吹来了,快请进,我正和裴宫监对酌,你们来了,就更热闹了。”
李靖道:“如此说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刘树义在后面战战兢兢叫了声:“爹。”
刘文静冷哼了一声,没理会,将李靖和李世民迎入东厅,几人客气了一番,然后落座。
刘树义倒也乖巧,陪侍在旁,给三位长辈和李世民斟酒。
李靖性格豪放,不拘小节,向刘文静敬了一杯酒后,单刀直入道:“文静兄,我有个不情之请,树义今天冲撞了你,实属不对,不过他是年轻人心性,动作毛躁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家那小子也爱闹腾,但只要不逾矩,我便由得他去。”
刘文静道:“我就猜到他找你们来是求情的,这臭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还学会搬救兵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铁纲靖内心冷笑道:“当然是我教的,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挨打。”
不料李世民接过话茬,道:“刘大人莫怪树义,其实是我支的招。树义是一个胸怀大志之人,刘大人若是将他困在家中,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我怕是委屈了树义的大志向。”
刘树义听后,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铁纲靖也是如此,偶像就是偶像,做事讲义气、够兄弟。铁纲靖是主动甩锅,而李世民是主动背锅,这份气度早已折服了铁纲靖。
铁纲靖上前抱住李世民,道:“世民兄,不愧是我的偶像,我以后是耗子吃秤砣,铁了心跟定你了。”
既然李世民接过了锅,刘文静不好责备,道:“二郎对树义真是仁至义尽,他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他天大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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