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站起来把阑海按到沙发上,苦口婆心道:“今年《歌手》赔就赔点,明年再来过就是了,这前提是节目还在。现在章依曼要是继续唱韩觉的歌,挑衅群众,你又不管,明年节目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了。你也别看浙省台那边好像就骨头硬,他们啊也就只能再撑一下了,陈老头的面子保韩觉保个两三期差不多了。昨天晚上那个黑客又跳出来发了视频,韩觉死定了。你看看,这样撑下去有什么意义么?没有。之前大家被劝下来等真相,现在真相来了,反扑只会更严重……”
……
阑海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走路都走不快。
《歌手》在他手中诞生,对他来说就像孩子一样,他一路看着婴儿慢慢长成儿童再长成少年。这期间他结识了数百位歌手,接触了无数的歌手,在这么多人里面,韩觉和章依曼给阑海的印象是深刻而不可磨灭的。尽管他对两人的接触并不多,但他能感受到他们是拥有着赤子之心的纯粹的人。
韩觉虽然有时刻薄、自我,但他从不虚伪。阑海始终不信韩觉这样的人会犯下那样的罪恶。但只有他相信并没有用,这什么也改变不了。
阑海怀揣这沉重的心事,慢慢在往办公室走的路上,听到了一旁的对话。
“韩觉新歌听了没?”
“新歌?他什么时候发新歌了?”
“顾安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反正你去听,就一个字,牛!英文名我念不来,翻译过来叫《波西米亚狂想曲》,我回头发你!”
“英文啊……英文我不是很感兴趣。”
“听听看听听看,歌词是讲最近那个事的,很多人听完这首歌之后,都评论说韩觉可能要自杀……”
“真的假的?!你回头发我……”
阑海微微皱起了眉头。
新歌?……
韩觉?……
顾安?……
狂想曲?……
自杀?……
什么东西?
阑海恢复了以往的步伐,回到办公室之后,立马打开了电脑,搜韩觉的新歌。他早上醒来接到上司的电话后,直接就到电视台来见上司,都没来得及看圈内的新闻。现在一搜,立马就一条接一条地看到了凌晨睡觉时错过的新闻。
美利坚公益音乐会,韩觉因为技术原因没法参加后,突然以顾安的身份出现在屏幕里,进行了远程演唱……
韩觉演唱的新歌,曲风多变,歌词饱含深意……
网上有人解析了韩觉新歌的歌词,怀疑韩觉的心理状况不算健康……
阑海打算听听看这首新歌。
《波西米亚狂想曲》没有音源,阑海在网上找到了现场录音版,然后戴上耳机,点了播放。
音乐在耳机里回响。
第一遍听,他没有看歌词,只是听整首歌的结构,听乐器的演奏,听音乐性,十分耐听。听完了不禁为韩觉的才华感到振奋。
第二遍听,他找到网友自行翻译的歌词,打算听唱功,同时赏析歌词。结果从第一句开始,他就怔住,手里握着鼠标,让他有些不敢往下划。
第三遍听,他听到了视频里周围观众的啜泣,听到了韩觉唱至某段时,观众情不自禁发出的“No”。
第四遍……第五遍……
“呼……”阑海摘下耳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心里沉甸甸的。
他明白为什么网上那么多人对韩觉的心理表示担忧。
他在圈子打拼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小看。有些明星功成名就,拥有着无数人艳羡的美好人生,但人突然说没就没了,新闻爆出来说死者生前得了抑郁,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一种病也是有多少钱都治不好的。
阑海拿出手机,急切地想给韩觉打一通电话,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但屏幕里显示出韩觉的手机号码,他对着那个通话键就是按不下去。
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没有再给韩觉打过电话。一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打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二是他相信韩觉是无辜的,也认为韩觉内心可以强大到不受外界任何侵扰。
但是他忘了,艺术家敏锐的感知力是一把双刃剑。他们能敏锐地感受到细小玄妙的情绪,然后准确表达,加工放大,替人们说出无法说出的心声,替人们到达无法到达的世界。但同样的,弊端也很明显,这样的人对于痛苦的感知,也是常人的十倍数十倍。
韩觉是阑海见过最有才华的人。如果韩觉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整个世界将失去前后五十年里最伟大的艺术家。那将是整个人类,乃至整个时代的损失。如果韩觉最后是含冤而死的,那所有人都是同谋。
他想起去年韩觉生日的时候,他跟着韩觉古煜一起去到了杭城边上的福利院。在孩子的欢笑声里,韩觉唱了一首《橄榄树》,当时的韩觉,让阑海感觉就像飘零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根。这个根让他有了生的希望,茁壮成长,生根发芽。
正是因为阑海曾经目睹了韩觉对孩子们的尊重,了解到韩觉一直低调默默地对孩子行善,所以他才一直不相信韩觉会对未成年下手。而且那个视频漏洞百出,他根本不信!
阑海又一次把那天拍摄的视频调了出来。看着视频里韩觉对孩子们一脸温柔地说:【我以前也没有家人,现在我有家人了。】再遥想韩觉唱《波西米亚狂想曲》时哀伤的那句【妈妈——】,阑海感觉自己正在目睹一群人对一个人精神上的凌迟虐杀。
阑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消逝。
阑海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抬起此时千斤重的手机,把手机里的视频导到了电脑上,然后登录了自己的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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