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捧着药碗的小鬟迅速往边上直直退开,四个婆子分别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面容整肃。
江琪宁太过自负,竟一时不曾反应过来。
反倒是身旁的四太太由尔娜袅袅地扶了起来,花容失色指着盈持惊叫:“她们是一伙的!”
声音尖锐地在宏丽高大的屋子里荡过,惊惶失常如同死神在向她扑去。
“哈哈、哈哈~”盈持讥笑地望着眼前丑态频出的这些人,恨极反笑,当下一面大笑一面将怀中的手炉朝江琪宁摔去。
“你疯啦!”江琪宁敏捷地跳脚避开,紫金的手炉哐当落在水磨地面上,发出极大的声音,砰砰弹跳了两下之后,一路骨碌碌不停打滚,直滚到靠墙的多宝槅下失去了踪影。
这个手炉仿佛启动了什么开关,让所有人都随之有了动作。
江琪宁眉毛直竖率先挺身而出,照着盈持羸弱的面容挥出奋力一搏的大拳,四太太如影随形冲向盈持。
盈持只觉拳头的阴影朝自己迎面罩下来,冷不防眼角瞥见一道雪亮的寒光从灯影下划过。
耳际亦听到门“嗵”地被踹开,簇簇的皮靴声骤然而起,随之几条人影眼花缭乱地的快速窜动着。
不过一个心悸的瞬间,一切都尘埃落定。
春绒挡在盈持跟前,四太太手中薄刀离春绒胸口只有半寸,可四太太自己却鼓着眼,喉咙中呵呵倒抽着气,娇柔的手臂扬起,愤恨地:“早猜着、是你、对付小六……”
一柄长刀从四太太背后对穿,贯透胸口,露出锋锐坚硬的刀尖。
盈持扭头,只见江琪宁的拳头未来得及落下,就被一位嬷嬷手中的刀子扎破了肚子,血汩汩地流出来。
绕开春绒,盈持冰冷地端详着这对丧心病狂的狗男女,俯视着他们扑通倒地不起,鼓眼垂死抽搐的样子:“你!还有你!你们痛痛快快地去死吧!去死吧!——以为我盈持是没有脾气的?瞎了你们的眼!”
她盈持,有的是脾气,她曾经是那样一副暴躁极端的坏脾气呵。
这辈子她一直在改过自新,终于换来最想要的平安和乐。
然而柔真的死,让盈持自以为是的洗心革面,让她费力转变信仰扭曲本真之后的温柔和善,最终成了一桩最最不值的笑话,成了一曲最愧悔的挽歌。
仇恨填满了胸腔,它们日夜噬啮着她的心,痛得她没有一刻不清醒没有一刻不冷静,痛得她全力以赴地去毁天灭地……
盈持蓦然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冷笑,转向她的侍卫长蒋矛吩咐道:“把他们两个,用红绳子绑住脚,打做死结,拿副杉板合葬了去!”
你们好好地在一起吧,都别再殃及无辜了!
说着,再看另一边,大太太二太太浑身僵直得意尽失,她们方才趁乱欲打破那碗毒药,结果被另两位嬷嬷拿下了,盈持讥讽地扫了两眼:“统统押去诏狱!这个府里人人有份,都要彻查!”
蒋矛简练地应了声“是”。
两队明火执仗、铁甲长刀的长公主侍卫来去如风,寒甲上犹不停地滚落着雨水。
盈持看着所有人清场般离去,一时人去楼空,她也像断了线的风筝,终于力尽地扑腾坐了下去,好在春绒连忙扶住,将她半扶半抱挪到圈椅之中。
春绒含泪劝抚:“殿下,您可要好好地,您还有小县主要守要护呢。薛二爷读书读呆了,只剩下那张好皮囊有何用处,连咱们郡主他都护不住。您若是有个好歹,这世道险恶,小县主才半岁,这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有谁护着她平安长大呀?小县主可是您唯一的亲外孙女儿……您若不守着她谁还会为小县主竭心尽力?薛二爷年纪尚轻,再娶是必然的……”
春绒的念叨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哭腔也越来越重。
屋外秋风寒凉,大雨滂沱,冲刷屋宇连绵的江府的每一处角落,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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