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夜间,盈持回房收拾了自己两三件衣裳,那都是李嬷嬷用她的旧衣裳改的,又将枕头抱了,端着脸盆手巾牙擦等物,这些便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她连夏天的薄被和席子都是没有的。
而水仙冷眼睨着盈持,总感觉盈持脸上有笑意似地,遂亲热地上前:“来,我帮你。”
说着,似是从盈持手上接包袱,其实只碰到了盈持的手臂,她用一种极快的手势,捏了盈持手臂内侧极少的一块皮肉,然后用力狠狠往下一拧。
盈持骤然吃痛眼泪险些落下来,身子一抖木盆“嗵”地掉到地上,包袱也从手臂滑了下来,忙拿手紧紧捂着被拧疼的地方,打着颤儿咬紧牙关硬挺着。
浅语进来时,恰看到这一幕,目光微动。
想到方才明露议论林憬还:“瞧着话不多,却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儿,怪道十四爷往哪儿都愿意带着他。他这么着将大素要了去,十四爷的发落既不用收回,便不曾失主子的威仪,还保全了李嬷嬷的一分体面。”
“大素,可要常回来瞧瞧哦。”浅语上前望着盈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笑道。
水仙见状,撇开脸冷笑了下,回过脸时却已含着和气的媚笑道:“这一去,回来咱们就得尊你声素姨娘了。”
盈持对水仙无端的捻酸吃醋十分无语,手臂上被夹痛的地方提醒她好女不吃眼前亏,只得装出一脸纯洁的年少无知来:“什么素姨娘?”
把水仙噎得!
浅语瞥了水仙一眼,笑道:“来来来,我们帮你。”
嘴上说得客气亲热,却不见动作,盈持忙道:“哪里敢劳动姐姐们……”
话尚未完,又见浅语忽闪着眸子叹道:“唉,这往后少了大素,咱们屋里就冷清了。”
盈持方想答“自有后来人”,可转念便会过意来,当下道:“此前蒙姐姐们照顾良多,今儿要往别处去了,我岂可提脚就走?自该多留一会儿与姐姐们作别。”
说着,手臂上的痛还未消尽,便张罗着给浅语和水仙打水沐浴。
待搬去书房的院子里时,已是黄昏时分,天际晚霞沉尽,只余一弯浅淡无力的暗紫色。
盈持推门进去,却见池羲光的几个小厮正挑着灯笼、爬在树上拿纱兜捕蝉,嘴里笑说个不停。
林憬还立在后窗口瞧着他们,留意到盈持进来,便指了地方让她住下。
原来其余几间屋子都是池羲光的小厮们住着,因而盈持只能待在林憬还屋里,住在外间,这么一来,从距离上就成了贴身服侍的小丫鬟了。
盈持见这里的铺陈要比后罩房强些,至少面前这张床已是正经的一张榻了。
可她却须臾不敢多歇,又去替林憬还打沐浴的热汤来,待她自己收拾好自己,已过了戌时,然而头发才绞至半干,她人已经跌跌撞撞,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因而林憬还抱了一床席子出来,见她睡得正酣,便又折了回去。
林憬还在里间灯下读书,不多久听得外头轻轻两下叩门的声音,他便放下书卷起身去开门,才至外间,眼尾余光留意到“上夜”的盈持,足下稍钝,改了方向朝盈持走去,才想伸手拍拍她,却不想沉睡中的盈持倏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又见她在一息的呆滞之后,突地打了个寒噤,待看清眼前的人影是他,这才问道:“何事?”
林憬还尚未回答,敲门声又起,眼前人影一闪,却是盈持已趿了鞋过去开门了。
这么晚了来寻他的只有池羲光了,只是后面还跟着一个俊美而苍白的少年。
三人告了座,池羲光便对林憬还玩笑道:“兰夜说要来看看你。”
只见司徒兰夜咳了两下,淡笑:“大半夜的,特特使人将我叫了来,还不赶紧说正事?”
然池羲光手中扇子摇了摇:“不急,先喝口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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