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帝便叫追停原来的锦衣卫,给远在榆林卫的严大光下旨,叫他只管放开了手去做。
又将内阁及户部、兵部、工部诸长官叫了来,将方才令吴彻批红了的那封奏疏扔给他们,叫他们尽力配合严大光。
内阁首辅史化成紧紧盯着奏疏,有些不敢置信,这才隔了一夜,风向就反转了?!
他先前的如意算盘全落空了,严大光从一个贪污死罪的重犯又摇身扳回了能将的名头?!
怎么事前他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从震惊之中很快回过神来的史化成,开始极力反对劳民伤财地建堡筑墙,并且挑出奏疏上的一句话痛贬严大光作弊,手段卑鄙低劣。
原来,天隆帝只看了前面最要紧的内容,可在奏疏末端有行很不起眼的字:将屯田还耕于军士!
当时并没有引起天隆帝的注意。
如今却被史化成抓住不放了:“皇上,那些军户闲时不事耕种,战时不守边防,携家带口,弃军屯逃走异乡踪影全无,以至屯田荒芜,边关无人戍守!朝廷这才不得不每年耗费巨额银饷征兵!那些都是军中的逃犯,理应严惩不贷!可如今严总兵却异想天开将他们召回并加以安抚,还屯田与那些罪犯?简直荒谬,他到底想干什么?!”
天隆帝挥挥手,不以为然道:“你想多了,他又没写要召回那些逃走的军户,不过说分田给他如今手下的那些军士罢了。”
“那先前那些军户跑路走后,后来重拾荒芜辛苦屯垦之人岂非无辜?还请皇上明鉴!”
史化成容色怜悯地道。
“军屯乃祖制!他这样做有何不可?”天隆帝听了,一甩袖子龙颜大怒,“建堡筑墙又有何不可?难道让我朝军民拿命去挡敌寇的箭矢炮弹?要依你之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河套还要不要收回了?!”
言下之意,是站严大光的。
众臣工见了,唯恐触怒虎须,当即偃旗息鼓没跟着首辅瞎起哄。
而史化成也不曾料到竟被天隆帝无意之中揭穿了心思,登时也吓得噤口不言。
吴彻望着灰溜溜离去的几位大臣的背影,叹了声气,有些事大家你知我知,只是不能明摆着亮给天隆帝看罢了。
原先那些卫所的军户哪里是自己逃跑的?他们是被人夺了屯田,不堪税负与役使、无法维持生计才不得不四散流亡的。
而占夺他们田地的,便是各路豪强。
榆林卫那一处最大的豪强,背后的靠山就是天隆帝最宠爱的刘贵妃。
果然后来贵妃大小闹了几次,天隆帝却一反常态咬紧牙根不松口,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明年春夏敌寇人马疲乏时,役使陕西运粮百姓五万,供给食物,兴建河套工程,要求严大光在两个月之内完工。
还有就是收回所有军屯,还耕于军士。
争争吵吵,时间很快划过十月,进入寒冷的冬天。
严长宁难得回侯府,就留下过年,这一日,严家兄弟请林憬还去黄金园小聚吃酒。
把长安也带上了,盈持就跑去和长安姐妹一间屋,几个人围着炭火烤鹿肉。
盈持与长安解释误会:“大姑娘,上回那些野果子是严二爷给我的,我不晓得是大姑娘的。”
长安还问什么事。
“好啊,原来是你呀!”她身旁的贴身丫鬟赤霄闻言,当下连肉也不烤了,只管拿手指着盈持,撅嘴瞠目地道,“上回咱们往庄子里去,奴婢给姑娘采的野草莓和野葡萄都被她给吃了。”
盈持见赤霄果然还记得那挂子事,心道你还真记仇啊!
转眼只见长安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我当什么事。”
又扭头笑着与盈持道:“好吃吧?!明年再去,那山里头多得很。”
赤霄见自家姑娘心那样大,负气回头去烤肉,方才不留神那块肉就烤糊掉了,气得她把肉给丢了。
盈持坏坏一笑,立刻将自己烤好的送到长安跟前,殷勤道:“大姑娘,这块好了,快趁热尝尝。”
把赤霄气得脸蛋通红。
正闹着,忽闻外头有小厮乱嚷嚷:“不好了,四哥儿在外头叫人打了!”
只见人影一闪,长安的位置上已经空了,盈持正将一块炙熟的鹿肉送进嘴里,只能用尽全力囫囵吞咽下去,一面捶着胸口,一面冲出门去。
好在前头有赤霄的背影,不至于失了方向。
追了一段路,不想转过一座雅院时,忽觉两旁景物不再后退,双脚也在原地跑步,怎么都不再向前!
正困惑间,方察觉后颈衣领被人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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