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幽香浮动,沁人心脾。
下人领着林憬还与盈持来到梅林深处的一处小红楼中,小红楼的青瓦被白雪覆盖着,一面临水,水面结了冰,泛着淡青色的光芒。
林憬还拿雪帚替盈持掸去发上身上的积雪,又给她搓着冻得青紫的手,一边催青梅苑的人多置几个火盆来。
到了午后,外头雪下得越发密了,鹅毛大雪让天地更安静了,盈持吃了点东西,与林憬还走至屋外。
行走了许久,来到一处小坡的八角亭下,眺望间只看得见小红楼飞檐的一角方才驻足,盈持伫立在一株疏影横斜的老梅树下,闭着眼儿嗅着冰雪里头梅花的清香。
感觉着雪花簌簌地落在脸上,丫髻上,这种冰凉却又无邪的触感,让她身心安然。
林憬还折了花给她插在小鬏鬏上。
“憬兄弟?”一声意外的低呼自亭子的另一边传来,“怎么是你?”
林憬还拾级而上,来到亭子之中与面带震惊的严长宁相见:“严大哥。”
“我早该想到!”严长宁虽这样说着,仍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林憬还,想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林憬还笑了笑:“让严大哥久等了。”
“这里风景如画。”严长宁笑笑,方郑重地道,“我代侯爷与叔父多谢憬兄弟救命之恩。”
说着就要行大礼,林憬还忙拦住道:“严大哥不必多礼。其实这一回也是机缘凑巧,若不是对方急着出手,夸大其词虚报军需,让皇上悬心在意,这道广筑边墙的奏疏皇上未必能这么快答应下来。”
“想不到憬兄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机深算,”严长宁一双炯炯的牛眼睛,钦佩地看着林憬还,又抱着铁拳感叹道:“不管怎样,你让我侯府避开了那样大的灾难,是我西北侯府的大恩人。且没想到,你还能在奏疏之中添上一项还屯田与军户,更是榆林军户与边民们的大恩人!”
“严大哥过誉了。”林憬还瞅了眼亭子边上的盈持,不无惭愧地道。
然而这样的态度看在严长宁眼中,却是谦逊低调,当下不由得感慨道:“你看,这雪下得有多大!大雪兆丰年!这话虽然一点不假,然而憬兄弟或许不知,像这样的天气,军户们却多有冻馁至死的。
“他们的田地被豪强侵占,只能租豪强的田来种,一年到头的收成,除了上交朝廷的赋税、还要交田租,留给他们自己的根本不够一家人吃。丰年还好些,到了荒年或者有大仗的凶年,连年颗粒无收也是有的,多少人因此被迫举家逃亡在外,流离失所,老幼无依,你许是不曾见过遍野饿殍,自然更无法想象饥民易子而食的惨烈。”
“我们能挥刀策马驱逐鞑虏,让百姓不受敌寇的欺辱践踏,却无力替他们改变那样的疾苦……这下可好了!”严长宁说着便不觉动容,“你可知道那道奏疏令朝中多少天良未泯的有识之士绝口夸赞么?”
“皇上有了旨意,接下来便是对付豪强,那些人那等凶残贪婪,还需二老爷的雷霆手段,若不能将田地从那些人手中收回,军户与边民们手无寸铁,只怕仍是拿不回地。”林憬还说话间不无沉重。
“这你只管放心,他们若是不遵圣旨,那便是抗上,我二叔的刀从来不是挂墙上看的。”严长宁咧嘴一笑,“毕竟忠君体国是为臣的职责。”
林憬还短短吁了声:“凡事有好的一面,也定有不好的一面,刘家那些人……”
严长宁果决地挥挥手道:“侯府岂会在意那些一味盘剥贪婪的无耻宵小?打上两架不就没事了?”
说得林憬还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严长宁快人快语,当下道:“往后你就是我兄弟!有什么需要我西北侯府出力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眼下真有一桩事情,除了侯爷与严大哥,确实无人能帮得上忙。”
严长宁哈哈一笑,拍了拍林憬还的肩膀:“这是你瞧得起我,你只管说就是。”
“想请侯爷与严大哥在甘肃召集一些军户,在闲时往焉契国与疏惕国替我跑商。”林憬还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这个要求多少令人出乎意料,严长宁听着愣了一下,但是他跟着西北侯久在沙场,什么事没见过?
“你是说,要往来焉契与疏惕两地,弄点玉石皮草香料什么的吗?”
林憬还点了点头:“据我所知,焉契疏惕那些国家皆稀缺这边的布匹茶叶与盐铁。只是眼下焉契时有来犯,边关不宁,我们这边若无军队在边境护持,交易时商队必然不安全。”
严长宁拿手指着林憬还,要笑不笑地打趣道:“好一个憬兄弟!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林憬还见严长宁并无防戒之心,也笑起来:“那往后就要劳烦严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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