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却遇到有人争执。
“贱人,你再跑啊!”是个男人的呵斥声,“跑起来呀,让我打断你的腿!”
那发飙的声音,充斥着粗野冷酷的力量,在空旷的雪野之中回荡着。
仿佛龟公在捉拿逃跑的女倌,也像男人在追回买来的妻子。
“救命!救救我们……”是个女子的声音,分外焦灼。
那男人哈哈笑道:“人家闲着没事找事?”
这话说中盈持的心思了,毕竟她与秋宴两个小女孩,外头赶车的也只是谢文绍手下的一个帮闲钱耀祖。
“姑娘说不必理会,咱们走咱们的。”秋宴传话给钱耀祖。
马车徐徐经过,忽然马儿咴咴叫了两声,车子一顿。
“你拽我的马做什么?”外头传来钱耀祖的不满,声气里含着不想招惹事非的埋怨。
“大兄弟,求你救救我们兄妹俩。此人是个无赖……”
“这事不与你们搭介,你们快些过吧!”方才那男人走了过来,声音洪亮地打断女子,恶狠狠地道,“蠢妇,松手!”
“pia~ pia~”两道鞭子锐响,紧跟着是那女子的失声痛叫。
盈持蹙起眉尖。
“pia~”地,又是一下。
女子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盈持身子随之一颤,那些很不愉快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
指尖微颤地掀起帘子一角,路旁大片灰白色的芦花在寒风飞雪中摇曳,失了苍绿的长叶黯淡如天际沉沉的阴云。
芦花脚下,有个男子歪倒在道旁,布衣草履,一动不动。
“打死我,我也不去那种地方!有种你就杀了我,我宁可做恶鬼把你收去!”道路中间那满身尘土的布衣女子冲着鞭子用力嘶吼,僵直着细瘦的脖子做出最后的反抗。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女子面色如蜡,神情愤闷而焦灼,双眸迸出你死我活的光来。
“疯婆娘!嘴厉害有个鸟用!”身形肥壮似塔一般的男人叉着两腿稳当当站着,铁腕竟灵巧地甩出鞭子。
不料那女子竟迎着鞭子的抽打扑了上去,用牙去咬那男人的脖子。
却被那人蒲扇般的手一把扯开,对准心窝一脚踹飞,“砰”地撞到盈持的马车轮子上。
险些惊了马,幸好钱耀祖手快揪紧了缰绳。
“住手!”
秋宴气急败坏地从马车里出去:“想干什么?!把人往咱们车上撞,想讹人?!”
那男人本是故意要那女人吃苦头,却不想那女人一口口地吐着鲜血,眼睛开始翻白。
秋宴到底才十一岁,岂有不害怕的道理,不由得惊恐地叫起来:“天啊,你打死人了!快来人啊,抓住杀人的凶犯!送官!对对对,抓住他,送官!”
那男人被秋宴大声一喊,登时怂了,掉头就逃,连手中黑鞭子也跑掉了。
钱耀祖立时跳下马车去追,追到老远,可惜力有不敌,挨了那男人一通乱拳,仍被他跑了。
此时官道上空荡荡,暮色渐起,只有漫天的雪花飞舞与夹道的芦花随风摇曳着。
秋宴带着哭腔过去问那女子:“你怎么样?说句话!到底要不要紧?你不要死,太吓人了!”
“救、我、哥~”说完,便断了气,手指向那倒在路旁的布衣男子。
钱耀祖走到那布衣男子身旁,将人翻过来,弯腰探了探鼻息,登时叫道:“大姑娘,这人还活着。”
盈持此刻也下了马车,闻言上前瞧了两眼,那人二十来岁,面相清奇,一时竟愣住了:“这个人……”
崔不让?!
未来的内阁次辅,崔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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