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闻外头丫鬟传话:“太太,舅太太来了。”
随国公夫人心下惊讶,此时已近黄昏,她嫂子怎么来了?
掀起眼皮,只见一头发花白、穿着罗褂的妇人扶着一个丫鬟来到跟前,若不是开口说了句话,她险些没认出来是谁!
“哟,姑太太这是怎么了?身子无碍吧?”
声音是熟悉的,是她嫂子梁夫人没错。
随国公夫人又觑了梁夫人一眼,却仍旧歪着,扶头低声道:“老毛病,就这样了。”
心下却琢磨着,她兄嫂的独女在三、四年前溺水死了,两年不见,梁夫人转眼竟露出老相来了!
待四奶奶教人看了座,汲瞳扶着梁夫人落了座,随国公夫人方问:“嫂子这大老远地过来,是为何事?”
梁夫人沉吟了下,细细打量着榻上的随国公夫人。
就在几日前,京畿道梁家忽然收到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是两套男女衣裳,上头还搁着一封匿名信。
信中言及三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梁老爷嫡亲的大妹妹溺水身亡,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梁老爷这一代虽是纯粹的商人,但梁家早年也是做官出身,梁老太爷在世时与随国公府又有些渊源,因而那时说好要结成儿女亲家。
而起因正是这桩与随国公府的亲事,梁老爷嫡亲的大妹妹被推落水中,加害者便是梁老爷庶出的二妹妹,也就是眼前这位头风发作的随国公夫人。
梁老爷看过之后将信将疑,遂教老妻前来试探究竟。
因而梁夫人见问,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理由早就准备好了,不慌不忙地道:“还不是京中铺子里头的事,你大哥正在与人商量着,要将铺子盘出去呢。”
说着,接了吕家婢女端上来的茶,喝了两口。
随国公夫人闻言便心下一沉。
梁家在上京有座当铺,开了有几十年了,地段也好,生意一直不差。
且她这边也没少拿好处。
逢年过节撑场面或者送礼,往她娘家的当铺去瞅两眼,有什么好东西先拿来用着,银子都不用急着给。
可倘若关了门,这往后便再没有这等便利了。
当下语气就急起来:“却是为何?”
“连年账面上不赚钱,最近细细一盘,竟还亏了几百两银子。”梁夫人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声气,“再者,你大哥如今年纪上去了,精力远不如从前,思前想后已是无心经营,只说不若转卖出去,求个现世安稳,在家养老也不操心,就这样罢了。”
随国公夫人听见“账上亏空”,不禁冷眼如针般偷偷瞥着梁夫人,又见梁夫人似全不知情,想是梁老爷并未将她拿当铺东西的事情透露与梁夫人知晓。
这才与梁夫人道:“好端端地,大哥如何就说这种丧气话?他比国公爷能大几岁?连六十都不到。大哥如今就要归家养老,那国公爷明儿岂不也只能遛鸟抱孙子,哪儿都去不得了?”
寻思半晌,便将身边的儿媳一干人等全部打发回去了,只姑嫂俩说体己话。
又忙关切地问:“那运河上的标船生意呢?”
梁夫人低头叹道:“都准备一一停下了。”
随国公夫人登时觉得头风越发严重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竟急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怎的也亏了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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