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栽着丛菊,挤挤挨挨却都垂下了花朵,花瓣与茎叶都被寒露打湿。
红黄色的花蕊噙着露珠,欲坠未坠。
像含泪的小女孩。
“秋宴,把廊下的灯熄了,把窗户关了吧。”
透过窗户,从夕阳落山飞鸟还巢时起,一直沉寂地坐在窗下的盈持终于回过脸来,膝上摊开的书本仍旧停留在最初翻开的那一页。
三年多,难得这样恬静安适的日子,终究还是要到头了。
盈持这样想着,复又朝外瞥去,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露珠自花蕊间摇落。
虽然听不见,盈持却在心底感受到了,那极轻柔极细微的一滴流淌。
一旁身影晃动,秋宴走过来将窗户合了,又试了试桌上的粉彩碗:“姑娘,燕窝可以喝了。”
“不喝,赏你了。”
秋宴奉命捧起碗来。
盈持撂下手中的书,径直走到大床边,只见地下连娟正在生火盆,又埋了两块沉香在里头,掩上盖子。
“打明早起,参汤也停了吧,不用再准备了。”盈持突然负气般道。
“是。”秋宴乖乖领命,带着连娟下去了,让盈持安歇。
门窗皆闭,房间里除了一盏幽黄的风灯,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盈持才坐到床头,又心烦意乱地起身,在地下来来回回地走动,忍不住暴臊地用力甩着手臂。
“你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有愠怒的声音传来,盈持登时转身,满屋晃动的细长影子也停了下来。
林憬还立在门口。
盈持只是愕然之后,便上前抻着双臂把他往外推:“走开,我这儿有火盆,我不需要你。”
“那你需要谁?”
盈持诧异地望着林憬还。
“是崔不让吗?”林憬还眸子深邃如深渊,盈持感觉像要被吸进去一样,“他确实稳重可靠,才华隽秀志向高远,你眼光不错。”
盈持惊疑不定地收回手,其实也没能推动林憬还半步。
“你不要胡说。”
“亲自祝酒,你只是看重他的才华与前途么?”
今夜为祝贺崔不让此次秋闱中举,林憬还在前院东厢房设了一桌酒席,不过叫上钱耀祖、家中小厮与四邻而已。
席间盈持带着小素往前头去,送上一件伽楠香的镇纸,又以茶代酒亲自敬了崔不让一杯,接着便回后院了。
“我不曾做过什么越礼之举!”
“怎么会,你是知书达礼,仪态端方的素大姑娘!”
盈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脊背一阵发烫直烧到脸上。
原来,林憬还全看在眼里!
为了给崔不让留下完美的印象,盈持刻意谨守闺范,从不在崔不让跟前晃悠或者与之正面接触。
今日是这几年间头一回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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