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不再多言,终于转身离开。
等到人走了,华妃的眼泪这才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这辈子过得糊里糊涂,只希望死的时候,能死的明明白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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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华妃病成了这样,但是该去圆明园还是得去,思宁给华妃跟前安排了伺候的人手和看诊的太医,其他的也没什么办法,只在走之前叮嘱了华妃跟前的人要好好照顾。
皇后这回原本也不想去园子,但是嘉庆并没有答应,依旧让皇后跟着一起走。
思宁觉得皇后和华妃之间的关系有些古怪,但是却也没有探究的意思,华妃现在这个样子,探究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
等到一行人到了园子,皇后又病了,天地一家春里头继续开始延医问药,思宁心里觉得有些古怪,她本以为皇后这回是一定会从自己把宫务夺回去呢,没想到她却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但是很快思宁就用不着想这些了,来了园子没多久,如贵人就被诊出来有孕。
嘉庆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他年纪也不轻了,还能有儿子,当然高兴。
思宁听了这消息,情绪上也没什么波澜,立刻按照以往宫妃怀孕的管理,吩咐底下人给如贵人安排上。
至于如贵人本人,那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为了这个孩子,她可是费了不少劲,光是调理身体的药就喝了大半年,更不必说在这过程中日日都烧香拜佛,在皇帝跟前曲意奉承,如今终于有了成果。
她第一时间,就去了皇后宫里谢恩,她这次怀孕,皇后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虽然一开始皇后看着还有些若即若离,但是如贵人通过荷香,知道了一些皇后的喜好,因此努力侍奉,这才让皇后松了口,开始全力助她,现在也算是有了个好结果。
不过如贵人来到皇后宫里的时候,皇后却正在休息,不见外人。
如贵人心里嘀咕,皇后莫不是不高兴看她怀孕吧?
如贵人有些不敢确信,但是到底没敢打扰皇后,只是说日后再来探望,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其实现在的皇后的确是并没有休息,她靠坐在榻上,眼神木愣愣的看着窗柩,跟前还跪着传话的菖蒲,可是她却视而不见,并没有让人起来。
菖蒲满头的冷汗,心情也是有些复杂。
许久,皇后终于回过神来,淡淡道:“你是说,华妃已经不太成了?”
菖蒲嗯了一声,心中直叫苦,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柳絮进来回话呢,她也是贱得慌,非得显着自己得皇后的看重。
“她还有多长时间?”皇后收回了视线,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菖蒲不敢大意,小心回答:“听传话的人说,太医说只怕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皇后听着这话,突然呼吸有些急促,身上一软,就要往后倒,菖蒲见了,急忙扑上去将皇后扶住,她一脸焦急:“娘娘,您没事儿吧?”
皇后靠在菖蒲身上,呼吸有些急促,说真的,自打入了宫之后,她其实对华妃的心思就已经淡了,南三所时的虚情假意,也不过是为了敷衍她演的戏,后来算计她,更是没有手软过,但是如今听着她不好了,她心里却不知为何,竟有些难受了。
皇后觉得自己约莫是糊涂了。
她轻轻勾了勾唇,温声道:“我没事,就是坐的久了有些头晕,你扶我躺下吧。”
菖蒲什么话也不敢说,老老实实的扶着皇后躺下。
皇后躺在榻上,任由奴才给她掖好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顶。
她入宫这么多年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已经不能回头了,她决不能回头!
菖蒲没敢打扰皇后的思维,安静的退了出去。
皇后也在此时闭上了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没入了发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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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宁这边也收到了华妃病危的消息,她听着也挺不是滋味的,她和侯佳氏相处的时间不短,现在还能想起来,她刚入宫时,满脸青涩,喊她姐姐的模样。
这人算不得大奸大恶,只能说有些正常人都有的小心思,可是她的命运却算不得好,被先皇后陷害,好不容易振作精神又没了女儿。
现在的日子是熬一天少一天,整个人看着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意志,思宁有时候想劝劝她,可是想一想自己的身份地位,又觉得这些话不好说出口,因此也只能在边上看着。
直到现在,她也终于要走完自己短暂的一生了,思宁虽然和她关系不见得多好,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想了想,到底和嘉庆说了几句软话,让青衿回宫代她看一回华妃。
嘉庆也应了,同时也下了命令,让内务府好生准备华妃的后事。
六月二十八这天,华妃薨逝,七月初二,嘉庆亲临致祭,也算是很给华妃面子了。
七月十七,华妃的金棺暂安田村殡宫。
思宁身为六宫宫务的暂时管理人,这段时间也忙得厉害,等到将华妃的丧仪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气。
乌林珠这天抱着她的儿子,也入宫来看思宁。
思宁看着女儿外孙,心里的那点压抑,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小外孙长得很像乌林珠,不过脸型倒是像他阿玛,看着是个漂亮的孩子,也不怕生人,见着思宁了,还会冲她笑。
思宁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抱着逗了许久。
乌林珠也在思宁跟前感叹:“华额娘如今年纪也不大,竟然就这么走了,真是让人唏嘘。”
思宁叹了口气:“我看她也没什么求生的意思,说是病死了,不如说是她求死。”
乌林珠想着华妃的人生,也跟着感叹了一声。,
没一会儿,乌林珠又从这沉郁的氛围中走了出来,指了指天地一家春的方向,小声道:“皇额娘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又病了?”
想着皇后和华妃之间古怪的氛围,思宁想了想道:“只怕是心病,想来过几天也就好了。”
以皇后的心智,当不会让这种情绪影响她太久。
乌林珠点了点头,却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思宁:“那要是等到皇额娘好了,会不会把宫权从您身上夺走?”
思宁笑了笑:“她想要给她就是了,也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儿,我还嫌累呢。”
乌林珠看额娘一点不高兴也没有,心里也很佩服额娘的心态,笑着依偎在思宁身边:“额娘觉得累那就歇一歇,反正只要额娘高兴就好。”
思宁摸了摸闺女的脸蛋,柔声道:“等到今年年底,你弟弟也要成婚了,如今你们兄妹三人都成了家,额娘心里也就没别的牵挂了。”
乌林珠勾唇一笑:“我那个弟妹我也是知道的,听说在家里就是和温和乖巧的孩子,日后和弟弟成了婚,想来也会好好孝顺额娘的。”
思宁倒是没指望谁孝顺自己,能和绵忱过好日子,也就足够了。
不过说起这个,乌林珠又提起了二阿哥府上的事情:“我听说二弟府上新进了一个格格,很得二弟的喜欢,甚至比过了之前的侧福晋富察氏?”
思宁点了点头:“是有点这个意思,那拉氏是你皇阿玛亲自指给你二弟的,而且她长得不错,想来很得你二弟的心。”
乌林珠却是嗤之以鼻:“之前二福晋也挺得二弟的心,如今又是什么境况,二弟这个人,着实凉薄。”
思宁叹了口气,这话倒是没说错,绵宁这孩子,还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性格十分极端,行事也不大气,有时候人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三句说完了二阿哥的事儿,乌林珠也不愿意再提起他,反而说起了自己的家事儿,不过说起家事儿的时候,乌林珠就开朗多了,看起来额驸和她相处的很好,思宁也就安心了。
中午留了乌林珠一顿饭,下午乌林珠就回去了,思宁这边麻烦的事儿已经处理完了,也就安心歇息了。
之后一段时光,思宁都过得挺安逸的,每天和人说说话,哄哄孙子孙女,去了避暑山庄,也依旧如此。
不过这段时间宫里倒是挺热闹的,芸贵人和信贵人同住一个宫里,但是相处的却并不好,芸贵人这段时间和如贵人搭上线了,经常往如贵人屋里跑。
信贵人则是有些孤高自傲的意思,十分看不上芸贵人这份做派,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倒是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但是某天也不知道芸贵人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信贵人,这冷战就变成了热战,整天拌嘴吵架,没个安生的时候。
思宁觉着烦,将两人都叫过来斥责了一顿,这才多少止住了一些。
而皇后在这段时间里,也和思宁想的一样,慢慢的好了起来,直到快回宫的前夕,皇后将思宁叫到了自己宫里,笑着道:“这段时间着实是让你老累了,如今我也好了,倒也不用叫你这般操心,等回了宫,今年的颁金节和新年,就由我来操持吧,你继续管着花木采买就是了。”
思宁听着这话,没有吭气。
她对面的如贵人倒是跟着帮腔:“娘娘说的是呢,这段时间贵妃娘娘着实是辛苦了,也该歇一歇了,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看着如贵人已经显怀的肚子,思宁笑了笑:“皇后娘娘说的很是,这宫务,原本就是因为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才交到我手上的,如今既然皇后娘娘好了,自然应该还给皇后娘娘,娘娘放心,待会儿我回宫之后,就让人整理好这段时间的账本,给您送过来。”
皇后看着思宁这么识趣,满意的点点头,嘴上却道:“不着急,你看着什么时候方便再什么时候送回来就是。”
思宁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道,皇后收回宫务,又不知道嘉庆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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