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母子俩没有在意这件事, 继续说了些家常话,思宁又留绵怡在宫里吃了顿饭,绵怡这才离开。
思宁亲自送儿子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叹, 她总觉得,儿子这次出门, 好像比以往成熟了一些,行事也稳重了许多。
不过这是好事, 思宁脸上勾出一抹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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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回宫, 这件事在别的宫里也起了一丝波澜, 比如皇后就很关注, 听到人禀报大阿哥一回来就去了贵妃宫里请安,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阿哥有能力, 读书骑射又都出众, 但是更重要的是, 他孝顺, 和贵妃的关系也亲近,而自己这个冤孽, 整日里就知道玩,让他过来,叫都叫不来,有时候真是气的自己脑仁疼。
想到这儿, 皇后叹了口气:“大阿哥这次回来, 只怕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了。”
进来给皇后报信的柳絮没有说话。
皇后也没指望她开口, 只是淡淡道:“行了, 就这样吧, 你待会儿去四阿哥院里代我看看他,别叫他胡闹。”
柳絮恭敬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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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怡回来没几天,嘉庆就带着满宫的人往圆明园去了。
好似他这回在紫禁城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绵怡似得。
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因此越发明白绵怡在嘉庆跟前的份量。
不过就在他们去了圆明园不到一个月,如嫔那边却传来消息,如嫔怀孕了。
这消息仿佛在平静的深宫中落入了一枚炸弹,不仅让宫妃侧目,嘉庆也高兴的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要知道他可是刚过完五十岁万寿,这么大年纪了,他对子嗣也没有之前那样期盼,但是没想到如嫔竟然还有喜了,嘉庆心中自然觉得兴奋。
一时间如嫔宫中真是花团锦簇,嘉庆厚赏,底下宫妃拍马屁,思宁和皇后,也跟着嘉庆一起下了赏赐。
如嫔自己也是喜极而泣,原本以为上回之后,她再想要孩子已经很难了,毕竟皇上这个岁数了,但是没想到无心栽柳柳成荫,还真让她怀上了。
因此如嫔心中也不自觉的生出了许多期盼,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这个孩子能是个阿哥,这样日后前程不说,她自己也不必承受女儿抚蒙的痛苦。
如嫔在这之后,低调了许多,她之前之所以高调,因为她无惧无畏,但是此时她有了孩子,那便有了许多牵绊和挂碍,再不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刚进宫的温婉文静的女子,每日里除去到皇后宫中请安,便是在自己屋里待着。
皇后见她这副做派,心中冷笑,这会儿知道害怕了,之前那般嚣张却不知道是为何。
与此同时皇后心中也是暗恨,竟又让她有了身孕,日后也让她多了几分依仗,要是这一胎能顺利产下,那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只怕也要束手束脚。
皇后此时心中转过了千百个想法,但是最后到底还是把这些想法压制了下去。
现在不能因为私人的恩怨胡乱出手,她要冷静,如嫔这一胎哪怕就是个阿哥,前程也有限,自己何必因为这些脏了自己的手呢?
若是一不小心让皇上察觉,那自己和绵恺就全完了。
就先忍她这一回,皇后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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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宁倒是不知道这两人的这些心思,她在知道如嫔有孕的时候,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毕竟嘉庆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差不多算是中老年人的行列了,竟然还会有子嗣,的确挺神奇的。
不过既然有了,那和她关系也不大,思宁让人送了份礼,就再没有操心了。
只是在第二天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如嫔,发现她好似比之前温婉了许多,说话也不那么冲了,甚至还对皇后笑了笑。
的确是有些神奇。
思宁心里暗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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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这些心思,如嫔这一胎也不安生,自打入了夏,每日就害喜害的严重的很。
比她上次怀孕还厉害,太医都有些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找了个熟悉生产的老嬷嬷过来伺候,如嫔才勉强能吃下几口饭。
如嫔心中忧虑,生怕自己连累了孩子,又怕自己被人所害,因此将自己院里管的像是铁桶一般,连之前稍微亲近些的荣贵人,也不怎么接触了。
思宁看如嫔这副样子,心中觉得她还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以皇后的心智,这个时候,应该是不会特意抽出手来对付她的,毕竟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什么后宫争宠,而是储位之争,皇后便是为了四阿哥,也不会轻易有任何动作。
但是这些话,思宁却不好告诉如嫔,毕竟她们俩也没什么交情,你说了,只怕人家还以为你要害她,索性还是别掺和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如嫔的害喜症状也开始慢慢减轻,如嫔这儿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庄妃那边却突然病了。
庄妃在宫中也算是受宠的宫嫔,她性格也好,基本上见过她的人,都会对她有好感。
这次她突然病了,自然许多人都去探望她。
思宁也跟着一起去了,她去的时候,庄妃正靠在床边和人说话,和她说话的正是信嫔。
自打芸贵人没了,信嫔就和庄妃交好,她经历了这许多深宫沉浮,也尽数消去了刚入宫时的轻浮和野心,因此反倒是得了嘉庆的意,在上次大封中,由贵人顺利晋封为嫔,也算是在宫妃中出了次风头。
如今的她,没有再去刻意学习思宁的穿戴,看着庄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见着思宁进来了,她有些局促的起身给思宁行礼。
两人因为那些往事,相处时不免有些尴尬,信嫔也不好在屋里多待,借口自己要出去看看炉子上的药,就告辞离开了。
思宁自然也没留她,她虽然对之前的事儿没多在意,但是她和信嫔也不是很熟,坐在一起也没啥话说。
等到信嫔出去了,庄妃对着思宁笑了笑道:“娘娘且坐吧,嫔妾身子不适,不能给娘娘请安了。”
思宁叹了口气坐下,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庄妃,她面色很是不好,有些惨白,眉眼间也少了几分生气,看着似是虚弱到了极点。
她温声问道:“别说什么请不请安了,你养好了身体才是正事,你这几日身上可还好?太医怎么说?”
庄妃露出一个笑来,柔声道:“一切都好,太医说好好养着便是了,娘娘不必为我担心。”
思宁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这话不真,可是她们之间关系也一般,既然人家不想说,思宁也不好再深究,只能道:“那就好好安养,旁的事儿不必多想。”’
庄妃抿着唇点了点头。
两人一时间倒是有些相对无言,许久,庄妃又道:“可惜今年只怕是去不得木兰了。”
思宁笑了笑:“你骑术高超,皇上也夸赞呢,今年去不了,那就明年再去,总会有时间的。”
庄妃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应答,只是微微一笑。
思宁看着她这笑容,心中有些沉甸甸,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是还没来得及深想,庄妃就柔声道:“娘娘真是宽厚仁善。”
思宁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然后又忍不住失笑:“怎么无端端说起这个了,倒是教我有些不好意思。”
庄妃定定的看着思宁,许久,又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希望娘娘这样的好人,能够福寿绵延。”
虽然是祝福的话,但是思宁听着,却总觉得有些不安,她有安抚了庄妃几句,叮嘱她要好好喝药,好好补养身体,庄妃都一一应了。
后来思宁要走,庄妃还想亲自下床来送,到底被思宁拦住了,她拉着庄妃的手道:“不必顾忌这些虚礼,你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庄妃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思宁出了房子,这才躺回了榻上。
她定定望着床榻顶上的帐子,心中的思绪飘飘忽忽,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这次的病情,并非旁人想象的那般简单,可是她却觉得这病来的恰到好处。
她十四岁入宫,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也该歇息一下了,好好歇息一下。
庄妃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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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宁出了庄妃的住处,只觉得心头有些沉重,她总觉得庄妃的病情似乎并不简单,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却也是毫无办法。
似乎也只能看着这个鲜活的生命渐渐枯萎。
想到这儿,思宁叹了口气,入得这宫中又能如何呢,便是享尽了荣华富贵,最后却依旧是黄土一抔。
不过思宁立刻制止住了自己这份厌世般的思绪,不能这么想,人这辈子,其实还有很多其他乐趣,好吃的东西,漂亮的首饰,家人的关怀,她拥有的已经很多了,怎么能这么消极呢。
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活下去啊,生命是很珍贵的,哪怕最后殊途同归,也该活出自己的风采,不至于白来这世上一遭。
想到这些,思宁的情绪顿时好转了一些,她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庄妃的住处,她突然觉得,或许以往那个看起来高高兴兴,性格开朗的庄妃,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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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这边一直缠绵病榻,但是如嫔那边却是繁华盛景。
八月份的时候,嘉庆对思宁透露,要册封如嫔为妃。
思宁听了他这个话,便知道他对如嫔这次的怀孕是真的很开心。
因此面对嘉庆不知是试探还是通知的话,思宁笑了笑道:“如嫔如今有了皇嗣,晋位也是理所应当,皇上考虑的周全。”
嘉庆看思宁并没有不满的意思,心里也很高兴,他提前告诉思宁,也是怕思宁之后知道了,心里不舒服,想要提前安抚安抚她,不过看她很能理解自己的做法,他心中自然也开心。
“如嫔以往还算恭顺,因此我才想着给她晋位,若非如此,她倒是还需要再沉淀沉淀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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