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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他真的死了。

为临城少城主, 江衡上保命的法子有很多。

传送珠,替死傀儡,反噬符……

若是使出来, 样样助他脱困。

可对上长宁淡漠眼神,剑锋刺入心口的那一瞬, 江衡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他怕死,也甘愿死在长宁剑下。

可他无法接受,以这样被审判的方式, 因为那些毫无价值的凡人, 被长宁杀死。

“阿宁……”

感受着生机一寸寸流逝, 江衡眼底染着疯狂,却并想着逃离,而是挣扎着朝长宁伸出手。

他一个字一个字, 很艰难地解释:

“并没有受过裴柔蛊『惑』, 也从未想过你会死……自始至终, 喜欢的人, 只有你……”

“如果……”

江衡艰难地喘息着,声调沙哑至极, “是说如果……”

“如果没有裴柔,如果没有提出退婚, 你会会……”

会会选择。

长宁躲开他伸来的手, 神情冷淡至极:“没有如果,只有实。”

见她避若蛇蝎的模样, 江衡怔了怔,本就涣散的瞳孔里,是一点光采也无。

“明白了……”

那只手缓缓耷下,如丧失了最后一点气力。

恍惚, 江衡回想起过去,坠崖前,他们的最后一面。

那时,长宁遍体鳞伤,投无路,朝他伸出手,“江衡,求你,帮……”

她再无任何可亲可信之人,只想求他替她寻一个公。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微笑着,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阿宁,欠人的总是要还的,让慕辞替你还了,好吗?”

在说出那番话时,他其实知晓,长宁并曾欠裴柔什么,一切过是裴柔的设计。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

长宁头一回低声下气求他,却仍够卑微,够柔顺。

他想要看到她多的变化,想要成为她唯一的依靠,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他,自然会在那时就结束游戏……

于是,也错过了最后挽回她的机会。

凌霄花是凌霄花,即跌入尘埃里,任人践踏,碾碎枝蔓,也绝可变成攀附于人的菟丝花。

无尊严,毋宁死。

他永远也可,将长宁变作只属于他的菟丝花。

可那时的他还明白。

非要生死横亘,非要彻底失去了,才知后悔。

如今回想,许多,早就冥冥中注定,他在那一次掰开了她的手,自,也就彻底失去了再握住那双手的机会。

“阿宁……”

江衡『露』出一个笑,感受着流逝得愈发快的生机,将那传送珠咽入喉中,没有再挣扎。

他眼底仍是偏执,仿若要将长宁彻底装入眼中,嘶哑声调问:

“若死了,你会梦到吗?

长宁望着唇齿染血,面目几乎是狰狞的江衡,脑中飘忽晃过某个画面——在很早远的过去,白衣的俊秀少,摇着玉骨纸扇,笑意温和:“阿宁的救命之恩,衡无以为报,若……以相许?”

忆往昔,真是,岁月如刀。

而江衡唇边溢出多的血,几乎将半张脸糊住,他仍直勾勾地盯着长宁,一字一顿:

“慕辞的死,是与裴柔同谋。”

“蓉城之,是与灵月族勾结。”

“订婚,你原本愿意的,是强迫了你,你没得选……”

“这件,你师尊知晓,慕辞也知晓……阿宁,你忘了吗?”

望着长宁终于变幻的神情,又见一旁慕辞寒意凛然的眼眸,江衡咳着血,『露』出个畅快的笑。

他大笑起来,等长宁反应,支起子,撞上了那朝于地的剑锋。

剑尖再次捅入胸口,鲜血飞溅,江衡却『露』出餍足神情,他贪婪地,将剑往体里捅得深了些。

“阿宁,恨吧,一直恨吧……”

让死于你剑下,从永存于你心。

长宁愕然看着江衡,眼底厌恶翻涌,只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到……让人恶心。

她嫌恶地抽出剑,往后退了一步。

江衡重重落于地,气息虚弱近无,唇边却溢出笑来。

“去毋虚山吧。”

“那里有你想知的一切,也有想送你的礼物。”

“你会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

最后一点气力消散,江衡深深看长宁一眼,终于阖上了眼。

竟是真的死了。

长宁握紧了手中剑,长剑似乎也随着她情绪变幻,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阿宁……”

温暖拥抱自后围拢,慕辞声音轻柔,望向江衡尸首的眼眸却极冷:“要理他,满口谎言的疯子罢了……”

感受着长宁子微颤,慕辞眼底寒意愈甚,他很后悔,让江衡有机会说出那些污言秽语,脏了阿宁的耳朵。

干净的草木香气环绕周遭,将那刺鼻血腥气遮掩住,长宁定了定神,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没有在意。”

她真的没有在意。

纵然记忆逐渐恢复,可她的情感却并未因丰沛起来。

仍是出离的淡漠。

听了江衡方才那番话,她心底是有些波动,可也仅而已。

相干、在意的人死在她面前,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何况,她本来就打算杀他。

长宁厌恶地瞥一眼尸体,冷冷:“只是脏了的剑。”

另一旁,江知夏龟缩在角落,目睹一番变故,手捂着嘴,控制着尖叫出声。

她自然看出来,江衡是真的死了。

知晓他与灵月阁的勾结,几乎害了整个蓉城,她也觉得江衡的确该死。

可如今他真的死了,她免又有些后怕。

这可是江衡……是堂堂临城的少城主,份这样显赫,竟是真的死了,死得这般草率且随意。

回想起他撞向长剑、疯癫大笑的模样,江知夏忍住哆嗦,暗骂一句神经病。

真的是有病。

见识了这样的江衡,再看时温顺抱着长宁的慕辞,江知夏要顺眼了许多。

果然还是要比较,这么一比,美少简直要正常。

长宁眸光微转,看向了蜷缩着、满脸惊恐的江知夏。

方才那些话,江知夏恐怕听了去,她这般真单纯的小姑娘,乍一听了这些荒唐,只怕很难理解。

长宁犹豫着,正思考要如何和她说时,见江知夏仰着脑袋,小声问她:

“阿宁姐姐,这有化尸水,要要用啊……”

江知夏皱着鼻子看江衡,“这狗东西死就死了,可连累到你。”

见小姑娘接受良好,甚至开始和她商量怎么毁尸灭迹,长宁难得沉默了下,随后:“用。”

恢复部分记忆后,她对临城的了解也要多些,知今日杀江衡的,是如何也无法彻底瞒住的。

可,那又如何?

他们若要报仇,来。

她分毫惧。

“就这样吧。”

长宁语调平静,“这么多人死在蓉城,他理应也留在这里。”

回想起瘴境中所见的那些惨死于秘术下的『妇』孺百姓,和那些被吸干生机的行尸肉,江知夏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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