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带他去医院里做了大大小小的检查,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舅妈记不来这么长的名字,所以当他人问起时一律以“作妖”进行解释。
而这种无故晕厥的症状在几个月后渐渐得到好转,然而幻视和幻听的症状却加重了,有时眼前会出现一些虚无的人影,有时又仿佛置身于一片白雾之间,耳边还经常出现其他人的呼吸声,甚至有时还能听见有陌生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方弥生……方……”
这莫名其妙的幻觉折磨了方弥生好长一段时间,他试图捂住耳朵,然而那声音来自他身体深处,无法从外部隔绝。
方弥生也不愿意将这件事对舅舅一家说起,反正也不会得到重视,说不定又会被羞辱一番。
而随着幻觉产生的,是身体与精神上的一些变化。
方弥生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改变,然而他不知道这变化是否真实,还是只是“幻觉”的一部分。
比如说生物老师在课堂上做的那个实验,为了更好地向同学们说明人的反应有延迟效果,他握住一把尺子,把尺子末端插在学生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要求学生们在老师松开尺子的一瞬间,用两根手指夹住尺子。
大部分情况下学生都只能抓住尺子的中端,反应慢些的甚至抓不住尺子。
然而那个老师也是命中该有此劫,第一个被点名参与实验的就是方弥生。
连续了几次,方弥生几乎每次都能稳稳地抓住的尺子的最下端。
在老师松开手指的一瞬间,方弥生就捏住了尺子,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的留白。
几次尝试过后,老师放弃了,彻底信了邪,换了个人上来继续实验,新上来的学生很配合老师的教学,每次只能抓住尺子的中段。
果然,理论是没有错的,只是方弥生这人不讲道理。
这是方弥生在车祸后的第一年就出现的变化,每当他专注于某些事物时,周遭的时间仿佛就会变慢,思绪与反应变得异常敏捷。
所以每到夏天,当苍蝇飞至眼前时,方弥生几乎能毫不费力地将其单手抓住;当足球飞来的一瞬间,他也能在旁光扫到的一瞬间就歪头躲过;戏法师表演时,在其他人眼中快到失帧的动作在他看来更是慢到几乎静止。
然而这种能力并不是时常有效,经常无征兆地出现又无征兆地消失。
除此之外,他的感官也变得敏锐。
能看到二十米外的路人手机上的小字,能清楚看见粘在树梢上的蝉蜕,能看见远超人类正常视野的事物。
而经常萦绕耳边的一些声音,也不全是幻听,他的听力也变得十分敏锐。
所以他听到的有些声音是存在现实之中的,只是很多时候他无从分辨。
比如当他路过街边时,听见了刺耳的刹车声以及一个男人痛苦的呻吟声时,他连忙顺着声音跑了过去。
果然在一百米外,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流血的膝盖痛苦呻吟,而电动车撞毁在了树上。
“还真有……”和方弥生一同回家的李琦嘟囔道,随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方弥生,“这你都能听到?”
方弥生点了点头,跑去扶那人起来,李琦站在原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对着那个中年男人,道:“等下,方弥生,我先拿手机录个像,万一这小老头儿讹你,我就给你作证。”
那中年男人冲方弥生道了谢,然后跨在电瓶车上,颤颤巍巍地走了。
李琦和方弥生住在一个小区,二人在回家路上经常碰到,便顺理成章地结伴而行。
然而能和李琦一同回家的日子只有每个月的一号到十五号,因为十五号之后,方弥生就要从舅舅家搬走,借住在姑妈家中。
方弥生父母死后,一直由舅舅一家和姑姑一家轮流抚育,而抚养费就是方弥生父母生前留下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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