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伍长豪气!”乌川大笑着要去拍卫元的肩膀,卫元却拧身一转,躲开乌川的手,步履缓慢的走向自己的茅屋,临近进门,“赶紧回卷土去,在这碍眼。把然儿也带上。”说罢不再停留,拐杖一点一拄,踏入茅屋内。
见此,乌川眯眯回头看向卫然道,“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卫然说实话,他现在还是脑中有些混沌,不明不白的。
看到卫然这幅模样,乌川哈哈一笑道“在我军中,可不是那么容易待的!跟我走!”说罢牵出自己的马儿,翻身上去,也不去看卫然作何反应,马鞭一挥,疾驰而去。
仍是驻足原地的卫然迟疑的看了看茅屋方向,最终咬咬牙,跪下磕了三个头架马追随乌川而去。
听到外面离去的马蹄声,卫元弯下腰,费力的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喘口气,缓缓打开,然后目光略过里面的旧甲残刀,拿出了一枝木钗,样式普通,质地凡木,可卫元却眼中满是怀念。
把垂到耳旁的苍发捋到耳后,喃喃道“媳妇,闺女没了……”直到这刻,卫元的双眼才开始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而当喀博风回到王城之后,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第一件事便是急匆匆的赶至王宫。由不得他不急,似他这般性情,自觉立功后,回来当然是先去邀功讨好。
只见奢华的大殿上,一张有些突兀的简陋木椅,摆放中央,在四周奢华的装饰衬托下,显得格格不入。层层柔纱细幔遮掩,隐约可见一名佝偻的身影,坐在其上。
“大王!你可不知,其间何其凶险!得亏我智斗楚将,这才保下棘瓦城,那个螣苏族的百延难,简直就是废物一般,毫无作用。”喀博风在大殿中夸夸其谈,丝毫没有感觉这么说,有些对不住昨夜还称兄道弟的百延难。
纱幔后的申佗低声发出一阵咳嗽,待到气息捋顺,这才微微松口气,听着前面喀博风的喋喋不休,申佗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却藏有一丝悲哀。当初马光把他们打得几近灭族,是他带领南越各族打赢了那一仗,虽说是楚国内部出了问题,可仍是丝毫不影响他申佗在南越的威望。
特别是楚国封其为王后,更是一言九鼎,言出法随。可……那是以前了,抬手看了看自己枯瘦干瘪犹如鬼爪的手,申佗眼中悲哀更甚。南越终究是小啊……哪怕他这些年来已经尽力去模仿楚国开科取士,可仍是无甚人才。
加上各族错综复杂,盘根交错的关系,就是申佗也是感到无力。想到这,申佗眼中满是不甘的看向自己的手,再给他二十年,不!十年!他都有信心整顿南越,提兵吞楚!
别说什么京城演武,别说什么楚军进境!他申佗能从一个小族族长成为今日的南越王,岂是凡夫?当年临近灭族之际,马光的大军却突然退走,更有人给自己马光的军情,他如何猜不出其后的根由?
更何况这些年,他申佗对楚国的关注打探,可谓是一日未少!三千先锋?呵,恐怕这三千就是越州所有的能战之兵了吧……想到这,申佗眼中的嘲讽渐渐退去,开始再次弥漫起不甘,愤怒,甚至疯狂!
明明知道,这般几百年不遇的时机就摆在自己眼前,可自己却毫无办法!这该死孱弱的身体!至于子嗣,他当然有,还有好几个,可这些儿子不是贪图享乐,就是眼界狭窄,只顾一己私利,全然不能成事。
但凡,但凡!有那么一个有点野心的儿子在,他申佗就愿意拼着少活几年,就敢去挑战北边那个所谓的天朝上国!!若是楚国底蕴在,大不了自己以命谢罪,可若是楚国真如自己所想,已是外强中干,那么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入主中原,奴隶神州!多大的伟业啊!申佗眼中的炽热几乎烧透纱幔!
可回过神来,现实却是南越之兵,一年不如一年,权贵子嗣,更是难堪大任。这般现状,怎能不让他不甘?!怎能不让他悲哀?!听着外面仍在絮絮叨叨的喀博风,申佗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半响后,这才压下情绪,淡淡道“下去领赏吧。”
“谢大王!”全然不知自己身后族群保下自己一命的喀博风满心欢喜,慢慢退下。
大殿之门重新紧闭,外面的旭日完全照不进这里,黑暗中一声声不甘的喘息嘶吼回响,申佗现在那里还是那个全国敬服的王?只是一个不甘等死的老疯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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