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告退。待到出了金马殿,又开始提心吊胆,催着引路的小黄门快走,仿佛皇宫就是龙潭虎穴。
话说雒阳南宫是很标准的对称建筑群,其南大门是朱雀门,朱雀门所在轴线与金马殿所在轴线相邻,而金马殿又在最南端,要说起来出宫很容易。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踏入朱雀门后直走的话又是一道门阙,其名为司马门,这个门是只有皇帝能走的。
所以李澈只能继续西行到鸿德门,再绕出朱雀门。这显然就耽搁了时间,对于争分夺秒的李澈而言着实是让他心急如焚。
而当一名身穿侯服,戴高山冠的无须男子负手站在鸿德门前时,李澈更是心冷如冰。
穿侯服,戴近侍高山冠,出现在禁宫内,让小黄门瑟瑟发抖,这些要素综合起来,面前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李澈不由自主的颤声道:“不……不知尊……尊驾是……是哪位常……常侍?”
那人却是一笑,挥手让小黄门退下,悠悠道:“咱家也就是个阉人,什么尊驾不尊驾的。蒙先帝宠爱,愧领中常侍,不是常常侍。”
李澈都快哭出来了,拱手道:“是下官之过,不知阁下是哪位常侍?”
“咱家姓张名让,李侍郎唤咱家张常侍便是。”
完犊子了,竟然是十常侍之首的张让,李澈感觉自己已经放弃治疗了。在李澈看来,张让背后高大的鸿德门外恐怕已经埋伏下刀斧手,只等这位常侍之首一声令下,便能把自己剁成饺子馅。
何遂高还没有血溅嘉德门,李明远就要先血溅鸿德门了。
“李侍郎不必担心,你是太后召来的,这里又是禁宫,咱家岂敢妄动刀兵啊。”看到李澈的神情动作,张让却是善解人意的开解道。
我信你个鬼!原本历史的何进难道是自己自裁的?
“张常侍自然是最忠心于太后和天子的。”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吹捧。
张让又笑道:“听闻李侍郎是名士弟子,唉,咱家实在是惭愧。咱家最是敬重贤士,然而已经故去的曹车骑、王常侍他们却最是厌恶读书人。待到曹车骑故去,咱家和赵常侍他们一直努力的让先帝优待士人,征辟贤士。可惜先帝受曹车骑他们影响太深,一直到中平元年才解除党锢,咱家惭愧啊!”
满嘴鬼话!欺负曹节不能爬出来掐死你?
曹节,十常侍之前最有权势的宦官,一手主导了第二次党锢之祸,其受恩宠至极,死后还被追封为车骑将军。
“澈代天下士人感谢诸位常侍盛情!”还是怂一点吧。
“李侍郎啊,今日里你为太后和天子讲的赵高故事是什么意思?”张让突然发问道。
李澈心里一惊,消息传的绝没有这么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厮当时就在殿内,何太后默许他躲在殿内哪个屏风后面旁听。她对宦官的信任竟然如此之深?
强撑着答道:“唉,先帝即位以来,王甫、侯览等人贪赃枉法,挟持天子,卖官鬻爵,残暴生灵。曹车骑也是独木难支。后来王甫侯览等人被先帝诛除,天下方才安定。王甫等人便如那前秦赵高一般,以近侍身份为非作歹,欺君枉法,下官正是要防止再次出现王甫这样的人啊。”
张让面色一僵。他其实在之前的话术里设了一个陷阱。故意提及曹节。假如李澈大义凛然的说是指责十常侍,那直接拿下砍了就是;如果说是指责曹节,那也无妨。
因为曹节和王甫侯览有本质上的不同。王甫是被定罪诛杀,而曹节是寿终正寝,还被追赠为车骑将军。换而言之,哪怕曹节再不是个东西,但朝廷“公论”曹节是贤宦,是大好人。如果李澈附和着张让指责曹节,张让立时就能翻脸叫人将其拿下。这些话张让说得,李澈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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