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里斯本的时间是昨天夜里八点多,中途由空客332大型飞机转成空客33A中型飞机。
里斯本的城市街道比中国任何一个城市都要冷清,凉风吹过,让我不得不抱紧胳膊。
在通往达塔霍河的山丘上。我接到了依依打来的电话,“清闲居”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卖掉了。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里莫明的一阵疼痛,距离事情的阶段性结束已经过去十年了,整整十年。“清闲居”是我经历所有这一系列事情开始的地方,那里曾有过让我温暖的人,也发生过让我难忘的事。
十年期间我的脚步遍布世界各个角落,用不停的旅行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些痛处,依依和胖子也从不主动跟我提及那些过往的经历。我知道这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同样的保护在许多已经逝去的人那里,我也切实的感受到过。
百年之后,置身此地的人包括我在内应该早已从这个地上消失,化为尘埃灰烬。
在我决定卖掉“清闲居”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迎接新的挑战的准备。和过往告别并不是忘掉过往,而是将我当成死去的人残留的生的一部分,继续去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情。
现在,我能做的是将那些记忆,那些过往的经历通过文字的方式从我的脑海深处“掏”出来,同时也将我的懦弱置于其中,暂时封存起来。提起勇气去到需要我的地方,或许在事情完全结束,我会再次将这些文字拾起,将埋藏在文字中的懦弱也一起拾起……
※※※
八十年代末,我出生在辽东半岛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城市的农村。或许是大山的阻隔,外面的美好,繁荣的样貌还没波及到这个祥和的山村。
在那个全国都一派欣欣向荣的时代,我生活的地方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个大时代的影响。就如同我父亲和所有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农民一样,对外界的翻天覆地变化毫不关心。
在我高中二年级之前,我的记忆中只有这样几个地方和这样几个人的样貌,学校、破败的院落、院落里的小黑屋、父亲和一个衣着得体的男人。
这个衣着得体的男人,就是我的二叔,我父亲的亲弟弟。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什么职业,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从没有和他近距离接触过,哪怕到今天,也一次没有过。对于他印象的刻画都是从那个阴暗的小黑屋的门缝中窥视到的。
黑色的西服里面一尘不染的洁白衬衣,红色的有些刺眼的领带。精心刮过胡须的下颚显露出胡茬根部的青色。脸上的皱纹从我第一次从门缝中见到时的一条没有,到后来的布满眼角。我想如果笑起来一定会更加的清晰,不过,我从没见他笑过。
小黑屋是在这个破败的院落的东北角,离我和父亲住的房子有五米左右的距离,是放农具的地方。为我选择这个地方的人是父亲。
知道二叔即将到来,我就会被提前锁在那里。我不知道父亲不让我与二叔接触的原因。
出于青春期的叛逆,我努力反抗着,黑屋的铁门缝已经被我用铁器翘弯,可仍然逃不出束缚。
两人像是在商量着某件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而且通常意见都有分歧,我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秘密不想让我知道。
在我读高三那年除夕,父亲去世了,是在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小黑屋中自杀的。
我想为了这次自杀他一定筹划了很长时间,要不然不会使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分开的。
我最后一次从门缝中窥视两兄弟同框,是在父亲自杀前的一年,两个人爆发了我记忆中最激烈的一次争吵,而且在争吵期间,父亲打了他一道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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