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因为白天的惊吓,陈期一整晚都在做噩梦,她梦见她被人据断了腿在地上爬,身后有人拿着斧头追她,她拼命的朝前爬想要抓住安辰伸出来的手,可是安辰却越来越远。
半夜三点,她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子里自己的双腿安然无恙,烫伤的地方也早就不疼了,她委屈的坐在床上哭了一会儿,然后爬下床去找妈妈。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遇到危险时本能的想要找妈妈。
其实水泡被踩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因为害怕才会哭的那样大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全蹭在了安辰的衣服上。
走廊很黑,刚刚又做了吓人的梦,陈期一路点亮了所有的灯,自从弟弟出生后爸爸就搬到了书房,她爬上床睡到床脚,刚躺下就被妈妈喊醒了。
陈妈妈迷糊着,因为被吵醒心情很不好:“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
“妈,我害怕,我想跟你睡。”
“怕什么怕啊。”被儿子折腾到半夜的陈妈妈很烦,怎么这孩子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有什么好怕的,你瞎折腾什么啊你,去把客厅的灯关了,赶紧睡觉。”
陈期看向忘记关灯的客厅,以及通往客厅的一段黑暗走廊,刚刚拿着斧子要砍自己的人好像就站在那片黑暗里,等待着自己走出去再次砍断自己的双腿。
陈期吓的腿软,声音也出现了哭腔:“妈妈......我不敢,你去关灯好不好,我害怕。”
“吵什么吵啊你。”陈妈妈没睁眼,憋着气小声训她,“待会儿把你弟吵醒了,你这孩子还睡不睡,不睡出去,回你房间去。”
陈期是哭着去关灯的,家人们都睡了,空旷的房子里只剩下她的脚步声,黑暗中刚刚的梦境卷土重来,她关上灯飞快的跑回卧室撞上了门,都没顾得上撞到了床脚的脚。
陈望的哭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关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小孩,妈妈坐起身气愤的把身边的外套甩到陈期身上。
“你撞门干嘛,这都半夜几点了还不让人睡觉,你看看你弟都被你吵醒了。”
陈期一句话都不想争辩,关灯这一路的恐慌让她心力交瘁,她太累了。
她爬上床,陈望的哭声就在耳边,难听的像用脚拉的二胡。
她迷迷糊糊的想,哭吧,你就哭吧,你再哭我就揍你,揍死你。
然后妈妈假模假样的巴掌落到了自己身上:“没事没事,陈望不哭,姐姐坏是不是,妈妈打姐姐啊,坏姐姐吵我们睡觉,妈妈打姐姐......”
这个弟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附近的老人经常和自己讲,说她从小就很懂事,不吵不闹也不怕人,是附近几家同龄孩子中最招人喜欢的,就连安辰也比不过,安辰总有一肚子她们眼里的“怪问题”。
陈期从小就是个省心的孩子,可是陈望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望出生后的前四个月一直睡在妈妈的肚子上,一旦妈妈趁他睡着把他放到床上,他便哭闹不止。
他遗传了爸爸睡觉不安稳和说梦话的毛病,睡觉时就像个360旋转的陀螺,满床打滚;同时他还遗传了妈妈胃口浅的病,倘若睡前陈期逗他笑了几声,到了晚上十二点他一定会吐奶,折腾的全家睡不了觉。
他发育晚,一岁半才慢慢会走路,而且只会走,不会爬,在家里不敢跑也不敢蹦,极其敬畏生命。会走路之后他才开始慢慢学说话,到现在只会说妈妈和爸爸。
他很挑食,几乎没有爱吃的东西,连寻常的白粥都要用米片代替,因为不吃肉只吃肉松,不喝水只喝牛奶的脾气,气的妈妈一直抱怨他是跑堂的投胎少爷的胃。
他爱哭,一天醒着的时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声嘶力竭的哭闹,他很怕生人,从不让人抱,一旦见到陌生人靠近就会开始嚎啕。
有些时候,冷着脸的陈期也会被划分为在“生人”行列。
陈期终于明白了每次惟肖哭闹时安辰心里的绝望,但同时她坚定,她此时的绝望一定远远超过安辰。
她不止一次的问过妈妈,弟弟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长大,不再哭泣,不再依赖妈妈,慢慢学着说话,学着思考问题,学着解决麻烦,学着靠自己。
妈妈却只是笑,从来没有给出过明确日期,只是一遍遍重复:“早着呢,他刚多大,他还小。”
对,他才两岁,他有当小孩的权利。
可是陈期没有料到,陈望五岁时,妈妈也会说——他还小。
他十岁时,妈妈也会说——他还小。
他十五岁时,妈妈依旧会说——他还小。
只要有自己这个姐姐在,他一辈子都不会长大,和自己比他永远是小孩。
所以他一直哭,一直依赖妈妈,从来没想过靠自己。
但这些,她、陈望、甚至是妈妈,都无法预料,陈期能做的只是在妈妈出去买菜时在家里照顾陈望,担起一个做姐姐的责任。
两岁小孩摇摇晃晃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好奇中又带着一丝胆怯。
陈期穿着小吊带坐在风扇前朝着风扇喊话,反射回的嗡嗡声也能让面前的小家伙惊喜的瞪大眼睛。
陈期逗他:“叫姐姐。”
陈望瞪着眼睛,不说话。
“陈望,叫姐姐。”
陈望懒得搭理她,踩着小碎步走远了。
陈期失望的叹了口气,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她从安辰那里借来的《自然世界百科全书》。
看到“百慕大大三角”的部分,陈望忽然踩着小碎步回来了,手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攥着什么,一副开心得意的样子。
应该是又动了自己放在窗台上的“泡大珠”吧,因为陈望的捣乱,她的“泡大珠”到现在也没有长成“霸王珠”。
“你拿了什么?”陈期放下书,做出好姐姐的样子问他,“来,给姐姐看看。”
陈望咧开嘴呆呆的一笑,张开手,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了陈期面前。
是一条已经被捏成碎块的金鱼。
64.
陈期十一岁那年,陈望三岁。
生日那天刚好赶上周末,姑姑难得回家来给陈期过生日,还买给她一只小兔子做礼物。林城资源相对匮乏,那只小兔子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蹦出来的一样,是和白雪公主一样级别的存在,陈期整个人都幸福的飘着,当机立断给她赐名陈小白。
安辰有他的安小黄,我也有我的陈小白。
陈期高兴地走到哪都要带着她的陈小白,就连睡觉都要把她放在床头,像是哄小孩一样,给陈小白读一段故事书才会睡觉。
只是一只童话故事里最软糯无力的兔子而已,却给陈期带来了对抗黑夜的安全感。
自从陈期闹着要过一次蛋糕后,陈望出生后的这些年,妈妈都主动给她买了生日蛋糕。虽然没有生日礼物,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从来不会像林阿姨安叔叔那样给自己唱生日歌说生日祝福,但是陈期已经很满足了。
她慢慢发现,虽然都是父母,但大家的爸爸妈妈都是不一样的。
林阿姨和安叔叔对待安小黄是认真地对待一个家里成员,但是自己的爸爸一见到自己的陈小白就一脸厌恶,叫喊着,这都什么味,养什么养,赶紧扔了。
林阿姨和安叔叔最讲道理,从来都不会把他们当小孩子对待,永远都是礼貌尊重的和大家说话,好像一辈子都不会生气发火。
惟妙惟肖的妈妈很好面子,望女成凤,一直以伶俐活泼的小女儿为傲,总是把“我们家惟肖”几个字挂在嘴上。相比之下宋爸爸总是话少沉默,被许妈妈提及也总会被扣上老实巴交一点子心眼都没有的老好人帽子。
虽然陈期没怎么见过他,但是陈期却很喜欢宋爸爸。
她记得小时候去惟肖家里玩,刚巧看到宋爸爸抱起了两个女儿在用胡子蹭她们的脸,惟肖被逗得“咯咯”的笑,一边笑一边大喊“姐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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