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心念一转,他的重瞳里其实已映出一大片开了花的巴茅草,可惜他自己看不见,此时此刻又没有旁人在侧。
所谓天机,就这样和他失之交臂。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杨展打定主意要和黄虎单打独斗决出生死,便不想再等那一个月。天知道一个月的时间还会生出多少事。
要打就赶快,趁妙峰和尚还没有来得及将洞口封死。
他离开家的时候,特意去房中看了看熟睡的兰兰,心中酸酸涩涩,竟有浓浓的不舍。
出了杨府,门口那株千年黄角树下有个人影长身玉立。
杨展心里又是一酸,见宽啊见宽,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去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
“师兄,半夜三更,你要去哪里?”
“师弟,半夜三更,你为何在此?”
“为了阻止你!”
“多管闲事!你知道我要去干啥?”
“不管你想去干啥,都让我代替你!”
见宽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杨展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缓和语气,劝道:
“师弟,有些事,你能帮我。但有些事,你帮不了我。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各人有各人的使命。”
见宽答:“我知道,我的使命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我的造化与你紧密相连。”
杨展叹道:“所以我说你不适合做重瞳观住持,只适合当我跟班。”
“跟班就跟班,反正你别想单打独斗,我再也不允许你独自冒险!”
杨展哑然失笑,“你看看你这幅模样,哪里是那个威震江湖的刘见宽?简直就是不晓事理的土道士!”
这样争执下去,定会吵醒兰兰。杨展只好拉着见宽,沿江走了一段,捡一处岩石,并肩坐了下来。
今晚是干不成事的了,杨展索性推心置腹地与见宽夜谈。
“师弟,你觉得张献忠为什么死不瞑目?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害蜀国?”
见宽不以为然地答道:“有的人就是这样,对太想得到的东西,容易产生执念。得不到,就会想尽千方百计破坏。张献忠有多想做蜀国的皇帝,我们大家都知道!”
“是的,你不愧是四目仙翁和师父指定的住持道长,说到了问题的根源。只不过,像他那样性格偏执的人,本来就不容易认输,加上我们当初急于消灭他,采取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他更是死不瞑目了!”
见宽很是不屑,“什么非常规手段?那叫斗智斗勇!他死在你的手中,原本应该心服口服。若是真的死于清军之手,那他才枉自英雄一世!”
杨展苦笑了笑,自嘲道:“在你们心中,天下人都该在我面前认输,我都被你们神化了。要知道,别人并不一定会这么想,特别是张献忠!不管他是后来称王称帝的时候,还是少年时代流落成都街头的时候。”
见宽的脑中也浮现出了当年黄虎瘦削的脸庞,那狡诈而固执的眼神,确然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杨展接着道:“我们和他的孽缘真是太深了,所以我想和他终结。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再来干扰,这一次,一定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见宽摇着头,“师兄,你什么都好,却总是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你单独去和他来一场决斗,张献忠就能心服口服了吗?若只是一件江湖恩怨,我当然要成全你单打独斗的想法。但是,那是已幻化的魔王,不能以江湖之道平恩怨。对这种祸害,要不惜一切手段去消灭。消灭不了,就千方百计去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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