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公司迎来第一位提前预约的访客。
耿雅芝今天没穿警服,一身休闲便装,看着就像个在校的女大学生。
中午打电话预约的时候,耿雅芝就已经把监狱同事们写的发到胡晓峰的邮箱里了,现在她是来当面询问意见的。
网络这么发达的今天,这位女警还是喜欢当面谈话,似乎非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和表情,她才能得到全面的、真实的讯息。
咳,怎么明明胡晓峰是帮忙看文的老板兼编辑,潜在的稿费提供者,反而倒成了受审对象似的。
“怎么说呢,你那几位同事写的,确实属于网络的类型,文笔技法什么的也强于一般草根,但他们毕竟是吃公务员这碗饭的,写起来受限很大。”胡晓峰摸了摸头,但又觉得很不自在,因为对方似乎力图从自己的身体语言读出些什么。
当然了,身为心理学爱好者,胡某人专门做过训练,各种肢体动作和微表情,其实都是一种假象,并非真正的下意识行为了。
“哪方面的限制,你是说他们碍于公务员身份,不敢写黄、暴、鬼这些负面的东西,所以不够吸引人?”耿雅芝皱眉,自行发挥起来。
“那倒不是,我是说他们脑中已经有了定式,认为正常人或者说社会需要的人,应该是怎么样的。”胡晓峰连忙道,“但的世界毕竟是虚构的,读者想要看到的不是正常人性,而是夸张甚至扭曲的人性。”
耿雅芝道:“那你是建议大家都写罪案?但我们长期与罪犯打交代的人,其实反而不愿意写这些。”
胡晓峰无奈地道:“那也不至于扭曲到那种程度,其实多数读者并不喜欢阴暗的东西,不喜欢负面人性,我说的夸张和扭曲,是一种蠢萌,是单线条。”
“明白了,就是说人物性格要有缺陷,这样才会突显出个性,这种写作技巧倒是容易掌握,只不过太低层次了,有点写童话哄小孩子的意思。”
耿雅芝也是比较懂文学艺术的,这一聊,个半小时就过去了。
下班时间已到,胡晓峰提出请耿雅芝吃个饭,虽然被婉拒,但两人还是结伴下楼。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出园区。
明明在园区门口就能叫出租或者等公交,但两人却脚步没停,继续走,大概因为共同的话题还很多,没聊够嘛。
“上一次你说到作家写作是为挣脱现实的束缚,我回去后专门请教了自己大学的导师,他说你可能是萨特存在主义的信徒。我查了一下,萨特确实说过‘写作是对生活的反抗’,然后我发现他还说过‘他人即是我的地狱’,所以这是不是解释了为什么网络里,主角会杀死那么多人?”耿雅芝仍旧盯着胡晓峰的脸不放,即使只能看到侧脸。
胡晓峰哈了一声:“耿小姐这是想给网络文学挖坑么,要是再推而广之,最后是不是还要说,因为网络宣扬萨特存在主义,让青年人变得以自我为中心,造成现代社会杀人案件增多?”
“萨特对我们现代每个人都是有影响的,因为他让人类的自我意识进一步觉醒。不过萨特说的‘人生而自由’,其实最早还是卢梭提出来的,而且卢梭也提出了人处在枷锁之中,你导师怎么不说我是卢梭信徒呢?其实像枷锁啊、自由这些东西与现实生活的关系,现代随便一个高中生都能自己联想出来,倒不是非得向什么‘主义’去学习。”
“萨特提出的东西多了,但在现实世界都被一一打脸。或许只有在文学的世界里,作者才有可能实现萨特的构想:人是他自己造就的,人有选择的自由……”
胡晓峰正说着,忽然身体一震,站了下来。
空气似乎变得凝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十几个黑衣人,正向胡晓峰和耿雅芝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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