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王天羽转身离去。
他的身后,那个白衣少年缓缓攥紧了双拳。
......
李府中,前厅正堂内,气氛压抑、沉重。
李奕奇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神色平静,他的身旁,还坐在两个美妇人。
“伯母,婶婶,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李奕奇恭声说道。
那两个美妇人梳着云鬓,年纪在三、四十许,看起来端庄、典雅。
“太子伴读。”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两位美妇人便是李奕奇两位叔伯留下来的遗孀,听到李奕奇的话,她们眉头皆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抹惊担忧之色。
身为李家的媳妇,她们早就知晓李氏一脉从来不参与夺嫡、党争。然而,眼下李家的顶梁柱李九杀不在京师,李奕奇还偏偏被逼接下了东宫的太子伴读一职,眼看李家已经一只脚踩进这滩烂泥中了,家族中却连一个主心骨都没有。
李奕奇的伯母刘氏苦涩一笑,轻声叹息道:“奇儿,你也太莽撞了,这种事情,为何不回来和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我......抱歉,伯母,孩儿错了。”李奕奇低着头,神色平静,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姐姐。”另一位美妇人,也就是李奕奇的婶婶吴氏看了一眼刘氏,默默摇了摇头,柔声道:“这件事不能怪奇儿,当时那种情况,不答应,便是损了皇家天威、皇室颜面,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唉——”刘氏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眨动两下,神色颇为黯然。
见到这一幕,李奕奇心中一痛,他母亲早年病逝,两位伯母、婶婶待他如亲生骨肉,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奕奇才不愿意李家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伯母,婶婶。”
突然间,令刘氏和吴氏没想到的是,李奕奇竟然‘噗通’一下跪在两人身前,低着头,声音慷锵有力,一字一顿:
“你们放心,李家不会有事,孩儿即便豁出性命,也会守护好李家。”
“你......”
“奇儿,快起来,不必如此,我们并没有怨你。”
两人神色一惊,连忙将李奕奇扶了起来。
刘氏和吴氏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不安,什么‘豁出性命’这种话,岂能是李奕奇这位李家最后的男丁能说出来的,若是李家香火断绝,她们哪有脸面去见自己死去的丈夫。
两人正要说,就在这时,李府大管家水伯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爷,两位夫人,宫里来人了。”水伯神色冷峻,低头恭声道。
“终于来了吗!”一道精芒从眼中闪过,李奕奇深吸口气,迈步走出,水伯、刘氏和吴氏也匆匆忙忙的跟在了后面。
李府前厅大院内,一名头发银白的老太监,身着青色内监服饰,手持一把拂尘,声音尖锐刺耳:“李家李奕奇何在?”
李奕奇一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学生在。”
老太监瞥了李奕奇一眼,皱巴巴的老脸像一块老树皮一样,没什么表情:“圣旨到,接旨吧。”
“是。”
李奕奇伏跪下来,低着头。
同时,李家上下一干人等也都跪在了地上。
老太监从身后的侍从手中出去一卷金黄色黑犀牛角轴做底镶嵌着龙纹图案的卷轴,缓缓打开,嗓音尖锐,念道:“李家幼子李奕奇,年少聪慧......”
李奕奇面无表情,耳边传旨太监尖锐的嗓音仿佛变得有些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刀光剑影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特命李奕奇任翰林院从六品学士,为东宫太子伴读。”老太监面不改色的念完,目光平淡,将圣旨递到李奕奇高高举起的双手中。
“李奕奇领旨。”接过圣旨,李奕奇缓缓起身,这一刻,他不再是无功名在身的普通学子了,而是大夏官场中的一员。
“劳烦公公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水伯走上前,不着痕迹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悄悄的递在了传旨老太监的手中。
沉甸甸的银两入手,老太监目光跳动一下,如死人般不会笑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低着头侧身在水伯耳边低语道:“旨意上虽然写着三日内去东宫陪伴太子读书,但是以咱家看来,皇后娘娘怕是等不及了,小少爷最好明日便动身。”
“嗯,多谢公公。”水伯眼中精光一闪,笑道。
“呵呵,无妨。”老太监拂尘一挥,带着几名侍从离开了。
老太监走后,李家众人等人回到前厅中,李奕奇将那卷圣旨再度打开,目光死死盯着左下角那个代表大夏皇朝至高无上权利、地位的大印。
“果然,这件事夏皇也是知道的,而且还真的同意了......”李奕奇眼中光芒闪烁,这卷圣旨的内容虽然是皇后想要的,但是下旨之人却是当朝的夏皇,或者说,这道旨意至少经过了夏皇的手。
“毕竟牵扯到官员的任命,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敢乱来,可是夏皇明明知道,却还是依旧下了这道旨意,其用意到有些耐人寻味。”
李奕奇摇着头,将圣旨合上,递给了水伯,水伯挥手招来一个下人:“封存好。”
“奇儿,你当真要入东宫?”
刘氏的美眸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在她的眼中,李奕奇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这么只身入宫,她真的放心不下。
“姐姐,圣旨已接,回不了头了。”吴氏苦笑着摇摇头。
前厅中的气氛再次压抑了起来,所有人心中都如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不必担心,伯母、婶婶,你们照顾好几位妹妹便是,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李奕奇的声音慷锵有力,目光更是坚定无比,心中暗道:“以后,李家的担子,我来扛。”
说罢,李奕奇对着水伯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前厅正堂。
“老奴也先告退。”水伯目光闪动一下,跟在了李奕奇的身后。
两人一路来到了李九杀的书房中,一进门,李奕奇便坐在了李九杀的那把太师椅上,见到这一幕,水伯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两下。
“水伯,从今天开始,尽我们李家最大的能量,搜集有关皇宫内诸位皇子的情报,尤其是东宫那位的卷宗,事无巨细,全部找来。”李奕奇淡淡说道。
“是。”水伯低着头,忧心忡忡问道:“少爷,您真的不用给老爷写封信吗?”
水伯心中有些复杂,整个李府中,第二个知道李奕奇要入东宫的人不是刘氏和吴氏,而是他这位老管家,当李奕奇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水伯是坚持要征询李九杀的意见,却被李奕奇拦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晚了。
“安南都护府离上京城何止万里之遥,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传递消息,那封圣旨可等不了那么久。这种烦心的是,没必要特意再去问爷爷,免得途生枝节,但是,还是和爷爷说一声吧......等这件事稳定下来之后。”
回想起李奕奇当时的话,水伯也不由感叹,自家少爷似乎长大了很多呢。
“老奴现在就去办。”水伯一躬身,转身离去,只留下李奕奇一人独自坐在书房中,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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