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暗自纳罕,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一段轶事,不由一凛,面上却装得镇定,淡然道:“莫非是“坐忘一式”?”
李存孝摒气不答,通体放空,益发如渊上蒸云,既沉又轻,张狂疯癫的模样逐渐褪去,居然有几分出神入定之感。他撮唇吸纳,周身气流似乎为之一滞,狭小的空间内风息声止,仿佛一切都凝在这即将出手的前一刻;气势之强,简直判若两人。
陈长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禁骇然:“这就是……鼎天剑门独步天下的“坐忘一式”么?”
鼎天剑门的总坛位于道缘山仙人岭,数百年前原是中原百观的联盟,武功各异、百兵皆行,犹如一盘散沙。
直到一名自称“逍遥游”的游方道人出现,对众人说:“联盟无主,故而生怨。众人奉我为主,将盟会合成一大派,自当无争。”
各观长老大怒:“你有什么本事,敢说这种话来?”
“逍遥游”笑而不答,撮唇长啸,啸声震动山谷,道缘山中鸟兽群奔、云波浪涌,历时一刻方绝。百观众人被撼得体酥神涣,尽皆拜服。
有人问:“百观各有艺业,所练兵器五花八门,如何成一大派?”
“逍遥游”大笑道:“以剑混一!”出示奇书《混元真经》上下两卷,经中录有道法、内功心诀,以及一部“混元剑谱”,俱是罕世绝学。“逍遥游”将秘籍传抄百观,毫不藏私,无论使刀使枪,还是用掌、用暗器的,均以混元真经与混元剑贯通,遂将中原百观合为一脉,创立“鼎天剑门”;
“鼎天”二字,即是“承载苍天”之意。后来,“逍遥游”于仙人岭坐化,享年一百有八,毕生未曾束发出家,无人知其来历,门人追谥道号为“真仙逍遥子”,尊为鼎天剑门祖师。
鼎天剑门的武功包罗万有,遍及十八般武艺,但繁杂武功练到极致,又需化繁为简,忘招忘式,而这就是“坐忘一式”的由来。
当日寒无衣说起这段掌故时,陈长生忍不住问:“坐忘一式?是一路武功么?”
寒无衣摇头:“坐忘一式”,顾名思义,就只有一式而已。”
“鼎天剑门那群牛鼻子老道的武功驳杂不纯,一径追求精妙套路,以繁复为美,但这坐忘一式去芜存菁,堪称天下间招式的极致,化极繁为极简,实不简单。”
“师尊…也曾对过坐忘一式么?”陈长生又问。
“我运气不坏,居然对过两次。”寒无衣淡然一笑:“鼎天剑门的坐忘一式算是牛鼻子手里稍能见人的玩意,并不好斗。”
“九九八十一式剑招全都合到了一式里,你说呢?”
”八十一招如何浓缩成一式?实战中尚有无数变化,又怎能以一式穷尽?”寒无衣的四名亲传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陈长生的个性最是张扬,大着胆子问:“师尊两度遭遇,却不知胜负如何?”
“一次全赢,一次全输。”寒无衣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遂不再言。
而李存孝身上的奇妙变化并未稍止。他闭目垂头,似乎毫不设防,陈长生才动了抢攻的念头,却发现他的姿势攻守浑成,竟无可乘之机;转念又想携狗蛋退出峡口,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已盖上心头,连稍退一步也不可得,想着想着,豆大的汗珠涔涔滑落,一时无措。
李存孝却不忙着出手,竟似睡着一般,隐隐透着一股暴雨将至的深沉。
陈长生动弹不得,料不到这浮夸败德的浪荡子手里,还有“坐忘一式”这等惊世之招!像这样的巨大压迫,过去只有在面对大师兄时可比拟。
“一次全赢,一次全输。”
师父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陈长生灵光一闪,顿时醒觉:“原来如此!”运起十成内力,却非是发出“问心剑”,而是提气大喝:“李存孝!”
李存孝尚未完功,闻声一震,空茫的眼神倏地凝聚起来;回神的一瞬,完美的体势突然漏洞百出,无处不可出手。
心知被破,李存孝一咬牙,双剑齐施:“看招!”双刃化作千影,犹如惊鸟出林,一挥之间,无数条的耀眼刃光飕飕飙至!
陈长生并起双指,无视于剑网兵风,《问天剑指》中的一招“指向死而生”应手而出,潇洒自若的身影自千影万华间穿出,重重戳在李存孝右胸“天池穴”上。
天池穴属手厥阴心包络经,血行于右臂,剑劲一入,李存孝的右手软软垂下,兀自不休,单剑横里挥来,斩向陈长生的颈侧。
“死到临头,还想逞凶!”陈长生不觉生怒,振臂一格,抬脚将他踹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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