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蝶清了清喉咙,虽然透过“山鬼”的面具,她清脆动听的嗓音将变得迷离磁哑,悉数磨去声线、口吻、甚至措辞语调的辨识性,与无双城的大总管更无一丝雷同。
“据信剑魔在临终之前,将魔剑以及心剑宫的秘密传给了一名唤作安生的无双城弟子。那少年自称是剑帝传人,在无双城与天残附身的剑尸交手,硬生生使人剑分离,本领不容小觑。”
“哦,是剑帝段天涯的徒弟么?”
魑魅魍魉的声音隐有一丝波动。
“依我看,那少年与剑帝无关,只是信口雌黄。”花灵蝶淡然回答。
“若真是如此,更加不能马虎。”地狱业火接口,“既非段天涯的徒弟,却拥有压制天残的能耐,肯定是剑魔做了手脚。寒无衣到底传了什么给他?光靠口耳交代,决计不能在一夜之间,把自己的所知所能传给他人……那名唤安生的少年,有无可能是寒无衣偷收的徒弟?”
“赵三、陈四都是寒老儿的爱徒,他们也制不了魔剑。”幽鬼沉声道,“当务之急,须尽快弄清楚那安姓少年,究竟由剑魔处继承了什么,竟能压制天残。山鬼,此事由你负责,三天之内调查清楚,速做因应。”
“三天?”
花灵蝶一凛。
幽鬼并未回答。这是命令而非垂询,本无回应的必要。
他顿了一顿,沉声道:“诸君,魔剑既出,计划便无回头机会。倘若成功,各位肩负的血海深仇、欲杀之而后快的平生大敌,终能得到圆满的结果;倘若失败,则万劫不复,想做回炼狱之鬼亦不可得。记住,计划绝不能有一丝破绽,诸君若做了正确的选择,我对诸位的承诺便会实现。”
黑暗的空间里一片死寂。
花灵蝶额汗涔涔,定了定神,又问:“若调查的结果,那名少年确实自剑魔处得到了破解魔剑的秘诀,又该如何?”
剑一般的冰冷目光再度射来,花灵蝶心惊肉跳,几乎无法迎视。
“你说呢?”
单调如振簧的语音不带一丝感情。
花灵蝶无法回答。
幽鬼平平道:“我们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杀了一个剑魔,这世上绝不能再有第二个剑魔,我的答覆是‘杀’。诸君以为如何?”
地狱业火道:“此子身手不凡,眼下虽还不成气候,为免夜长梦多,自然是杀。”
“既无段天涯,我没兴趣。”
魑魅魍魉道,“杀。”
幽鬼望了左首一眼,无面魔缓缓说道:“杀。”
只剩下两人尚未表态。幽鬼决事,一向不问旁人意见;北举绝非征询,而是忠诚考验。花灵蝶香汗浃背,十枚尖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想不到唯一可能与自己站在一边的,竟是那轻佻懒惫的摄人妖。
安生的命运似已决,无法改变。眼下她必须先挽救自己的。
正要说话,忽听摄人妖道:“哎呀,这事就定了罢?姓安的小子若是剑魔第二,自是宰了省事;如若不是,那便甭理他。大家生意做这么大,有许多事忙,犯不着在这种地方缠夹。”
他一开口,幽鬼便知不对,猛然转过头,眼洞中射出利光。
摄人妖本想笑着耸耸肩,陡觉那目光如宝剑一般,倏地破眼穿颅,连后脑勺都隐隐作痛起来,连忙转开视线,暗自心惊:“奶奶的,好厉害的老妖怪!”
花灵蝶得他解围,思虑一清,暗忖:“也对。世上岂有神功灌顶、一夕功成的事儿?安生的举止表现,说不定另有因由,未必与剑魔有关。”
定了定神,从容应道:“他若妨碍了我们的计划,自当铲除,以绝后患。”
古木鸢满意点头,沉声道:“诸君去罢!待魔剑齐出、剑主现世时,会再召集各位,商讨下一步行动。”
绿惨惨的焰火逐一熄灭,四张鬼面接连没入黑暗,最后只剩两张面具隔空相对。“有事?”
幽鬼的声调依旧平板。
“你答应过我,绝不让无双城卷入事端的。”
花灵蝶强抑怒气,咬牙道,“如今一柄魔剑被安生携回,另一柄落在狮驼峪里,天残与其剑主更是大剌剌的卯上阳顶天!五柄魔剑之中三柄俱在,无双城岂能幸免?”
幽鬼漠然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再送出魔剑不难,我对你的保证依然有效。还是你要我告诉其他人,让他们在排局设谋以完成任务时,切不可动着无双城,好教他们看穿你的身分?”
花灵蝶顿时为之语塞。
“谪仙”六人,无一不是才智之士,否则也无法隐于幕后,借魔剑操弄武林。幽鬼的御下之法,一向只交代任务目标,而由成员自行设局完成;只求结果,不问手段。倘若吩咐其余四人不可擅动无双城,身分定然曝光,这是她绝不愿发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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