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如寒无衣也毙命于此招之下,李求道避无可避,吓得魂飞魄散:“吾命休矣!”
总算李求道也是名门大派的宗师级人物,千钧一发之际,左臂“喀喇!”
声如爆栗,竟自甩脱了肘腕关节,凭空暴长数寸,宽大的袍袖舞成一面锦旗也似,堪堪兜住掌势。陈长生的双掌击在空处,却见李求道圈转左臂,“蛇掌”的柔劲所至,手掌顿时受缚。
李求道死里逃生,反而占得了上风,心中不无得意给:“小畜生经验不足,笑煞人也!任你双掌能开碑碎石,打在轻飘飘的袖布之上,什么掌力都不起作用。”
沉腰崩步,便要发劲将他两条臂骨震断。
谁知念头方起,顿觉臂下一空,整片袍袖化成片片蝴蝶,被绞得寸裂!他本能想护住身躯,一举手才想起左臂关节松脱,难以运使:便只一愕,陈长生的双掌已然印上身侧。
这掌轻飘飘的没什么劲力,李求道连一步也未退,却已吓得魂飞天外。
陈长生何尝不想打得他口吐鲜血?偏偏全身真气都不对劲,这下直如隔靴搔痒。他一击不中变招快极,右手食、中二指并起,一式“指天问道”掠过鹿别驾的脸颊,拉出一条两寸来长的锐利血痕,却仍是偏了一些,未及眼、耳、太阳穴等要害。
本欲连环出手,无奈真气不继,浑身力量像被抽干了似的,几个变招施展不开,陈长生奋力飞起一脚,锁定的仍是头部要害:啪的一声,反足踢中李求道的鼻梁,正是“天足剑”的妙着,踢得李求道眼前一黑,鼻血长流。
剧痛之下,李求道的身体本能相应,右掌一推,两人分向两头摔去。
陈长生气力用尽,撞得几案四散、难以顿止,连滚几匝才稳住身体。
李求道到底是剑门有数的高手,背脊尚未触地,伸手一撑,使个“鲤鱼打挺”跃起:才刚站定,双腿倏又发软,颤声道:“小……小畜生!你……你用”问心剑“打我!你用”问心剑“打我!”
面色惨白,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变了。
花灵蝶虽不通武艺,看也知道这一掌没什么用,实在不像传闻中稍触即死的心剑宫绝学“问心剑”好心提醒:“李真人勿恼,依妾身看,这掌着实不像是”问心剑“。”
李求道气得浑身剧颤,声音都尖了,转头怒道:“你武功很高么?怎知是与不是?”
花灵蝶恼他无礼,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道:“我听说心剑宫的”问心剑“乃是凝血锁息的一门绝学,李真人胀得面红脖子粗的,说话中气十足,要说是”凝血锁息“,委实勉强了些。”
李求道一愣,恼羞成怒:“我身中杀千刀的歹毒武功,这婊子出身的却净说风凉话!”怒道:“你没见他咬牙切齿,只想与本座拚命吗?还是无双城早与心剑宫串连一气,一意包庇,纵凶杀人?”
一旁的冷凌霜实在听不下去,本欲上前,却被师姐拉住。冷凌霜停住脚步,转身直视李求道,扬声道:“你提气搬运一周天,检视脉息,便知真假!何必缠夹,徒作无益之争?”
李求道醒悟过来,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就地盘膝,五心朝天,内气运行一周天,果然百脉如常,无一不顺:然而欢喜也只是一瞬,旋即一跃而起,指着陈长生破口大骂:“好你个小畜生!满口诈伪,卑鄙下流!连你道爷也敢诓骗,合着是向天借了胆子!”
陈长生巍颤颤地扶案起身,一抹唇畔血渍,冷笑:“你不也吃过我师父的鞋底泥么?我怕你忘了滋味,再让你回味回味。”
想起师父,伤心之余,胆气忽豪,彷佛普天之下无一事不可为,纵声大笑:“李老杂毛!就凭你这种货色,一辈子只配吃我师徒的鞋底泥!我师父就算不在了,江湖人却永远记得,你李求道在破庙前,当着睽睽众目捱了剑魔一脚,被踹得五体投地鼻血长流,跪伏战栗,便如今日一般!”
李求道面色铁青,咆哮道:“小畜生找死!”
喀啦一声接回左臂,十指成爪,飞也似地扑向陈长生!
陈长生夷然无惧,戟指并出,一式“仙人指路”正面相迎:谁知才跨出一步,忽然全身真气逆走,牙关一咬,抽搐着仰天倒栽,立时晕死过去。
李求道大喜:“小畜生今日难逃死劫!”指爪箕张,径朝他腰腹、下阴插落!
蓦地青衫一晃,横里一条修长背影拦路,来人后发先至,竟抢先扣住陈长生的头顶,柔劲微吐,拉得陈长生直起半身。
那人动作之快,直如流水行云,左挪右引、踢腿勾肩,啪啪几声,便将陈长生摆成盘腿跌坐的姿态,百忙中温言嘱咐:“全身放松,莫运功力!我来助你。”
说话之间,一股绵和柔劲自他头顶“百会穴”透入。
陈长生全身如浸温水,来人渡入的内息与路青山纯阳刚劲截然不同,并不滞留在体内脉中,与运使“问心剑”时所产生的纯阴劲力相冲,而是自头顶汩汩而入,转眼又由全身毛孔散出,把对身体内气的干预降到最低。此法虽极耗功力,却足以将他走岔的内息逐一导引,缓慢同调,转趋一致。陈长生身子一松,通体舒畅,渐渐了恢复神智。
李求道看出来人正以玄门正宗的“真气透脉”之法,藉自身的周天搬运他调匀气息,施救者的耗损极巨,而且运使之际,周身毫无防备,形同裸身示人:而两人气脉相连,偏又是一方受创、两方俱伤的局面,不禁恶心胆横生:“你们这一家子都爱做好人,这便叫做自寻死路!”
去势更不消停,呼的一声,往那人背门抓落!双方仅只一步之遥,在场谁也来不及救。
路青山在仓促之间难以运使“熔兵手”凌空虚劈一掌,气急败坏:“李真人!你是名门首脑,怎干这等偷袭下作?”
李求道揉身避过,一声冷笑,大袖宽袍在半空中“唰!”
一翻转,须发猎猎、居高临下,宛若搏兔苍鹰:“我与小畜生有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路大人休管!”
那人闻言长叹:“李真人,你也害了韩老,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陈长生一凛:“原来是郝二爷救了我!”
他睁开双眼,赫见李求道挥爪扑落,郝兰生正盘膝坐在自己身前,按说无法转身接敌,谁知郝兰生随手一挥,袍袖“噗喇喇”地像船帆鼓起,伸展成圆滚滚的一管,将角落的竹编画笼拖了过来。李求道身在半空避无可避,被画笼撞落地面,落地时微一踉跄,连忙伸手抓住画笼,欲稳住身形。
那竹笼甚轻,当然支不住百来斤的身躯,郝兰生叹了口气,修长洁白的右掌穿出袍袖,挽住了竹笼的另一侧边口。见陈长生睁眼瞧来,低声道:“收摄精神,万勿分心!情动即心魔,大悲大恸最是伤身,你离走为入魔仅只一线,我助你行功,但治本之道还在你自己。”
陈长生会过意来,闭目调息,不敢再分心。
花灵蝶虽不会武,也看出李求道狼狈,心中暗叹:“郝二爷忒也天真。他欲周全李求道的脸面,偏偏没想过人家领不领情。”
不知怎的,忽想起当日在云上楼出手解救阳顶天,少年那英飒磊落、毫不犹豫的利落身影,心底一阵欢喜,欣慰,自豪。
场中李求道的脸上,却是青一阵红一阵,指节捏得格格作响,几乎将竹笼边口抓碎,瞥见笼中的檀木剑柄,把心一横:“今日拚着得罪神器门、无双城,也要毙了陈长生那小畜生,为我孩儿报仇!”铿的一声激越龙吟,檀木剑脱鞘而出,直取陈长生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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