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武功、论心计,当世怕也只有我,才能替你把木匣夺将回来,你信不信?”
这话从全身仅裹着一件单薄衫子、并起一双美腿娇娇斜坐的苍白女子口中说来,却有一股难以反驳的强大说服力,令安生无法置之不理。
阳顶天之强,就连老韩那样的豪杰都难以抗衡,但自周芷若出现后,阳顶天每一着都不脱其算计,便是身受重创,阳顶天、**人仍是拿她不住,任她在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安生这才发现:周芷若虽是浅浅笑语,却不由得自己不信。——如果是她……绝对能够夺回魔剑!
周芷若手握交襟,轻倚墙角,垂目拂去膝畔沾着的干草屑,淡然笑道:“当年我与阳顶天修习乾元神功,之所以能突飞猛进,除了我二人的资质颖悟之外,更得益于一副珍稀难得的灵丹妙药。那药分雌雄两枚,女子服阴、男子服阳,各有补益;用于男女合修,则效用倍增,进境不可同日而语。”
安生忽想起那只小盒里的黑、白两丸。
却见周芷若随手从身下草堆摸出一只黄澄澄的物事,“喀答”一声揭开盖儿来,盒底一碧一红,两丸如滚盘珠般相互吸引旋绕,正是当日周芷若舍不得服用的丹药。
“看来趁我昏睡之际,她已找到金盒,并且藏了起来,却不知……她还做了什么安排,打得什么算盘?”
周芷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含笑道:“你莫多心。这些年来我费尽辛苦,才又在京都中寻到了这对‘阴阳造化丹’,一样是滋阴补阳的灵药,自然要好生收藏。原想寻个良人后与他一起服用,增益修为,无奈中了阳顶天那厮的龙虎神掌,为救性命,不得不大耗真力化解暗劲。”
“所幸阴阳造化丹珍稀难得,更胜过当年那两枚,而你又根骨奇佳,如能好生助我,不但功力能尽复旧观,甚至犹有过之。阳顶天不明就里,届时我俩杀他个措手不及,要想抢回你那只木匣,又有何难?”
她的提议极其诱人。
安生如今是众矢之的,又失了韩秋色这等强而有力的臂助,别说从阳顶天手里夺回魔剑,便只想一路平平安安、顺利抵达擎天山面见魏大人,亦难如登天;如五禽门这样强横的敌人,沿途不知还有多少,凭他现下的能耐,委实是凶多吉少。
而“乾元神功”乃一手造就周、阳二人的内家宝典,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神功,阿呆不过与她参研少时,懵懵懂懂间便练就了一身高明的道门圆通劲。与周芷若一同修习乾元神功,不但能提升自身的实力,更能获得强力的伙伴,那是犹胜受伤之前,武功、心计均不在阳顶天之下的,状态已臻巅峰的周芷若!
凝思片刻,安生纠结的眉头渐渐开解,神情若有所悟,似是下定了决心。
“你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最好了,一点儿也不费力。”
周芷若笑道:“你我不妨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午后再与你讲解乾元神功的心诀。我也要知道你对穴位、筋络了解到何种程度,内功不比外门功夫,须于用心处用功。”
安生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我不学乾元神功。”
周芷若一时还以为听错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花笑靥凝于粉面,尚不及褪去,片刻才得一僵,蹙眉道:“你是不肯助我疗伤,还是不愿学乾元神功?你可知道,除非我伤势痊愈,否则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能助你夺回那只匣子?还是你不相信,我有这份能耐?”
“我相信你有这份能耐,所以我不愿学乾元神功,也不想助你增强功力。”
安生缓缓道:“世上有一个阳顶天,已是祸非福,我若助你练功疗伤,再加上阴阳造化丹的神奇药力,不过造就另一名武功更高、心计更毒的阳顶天罢了。就算除去了阳顶天,遗患却不在阳顶天之下,我助你疗伤之恶,岂非胜过了阳顶天?”想起她的狠辣表现,浓眉一轩,神情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周姑娘,阳顶天若是吃人的老虎,你便是魑魅魍魉。在我心里,你与他并无差别。”
周芷若听得微怔,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俯、花枝乱颤,罕见地没有了一贯的温婉娴雅,笑声大胆而放肆,仿佛见到了什么稀奇无比的怪物。
安生冷冷回望,不发一言,直到她慢慢收了笑声,抬起一双炯炯放光的明眸,绝美的容颜上兀自挂着微笑,目光中却无笑意。
“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她盯着他的脸许久许久,才又低垂粉颈,随手拂着膝下,微带透明的纤纤玉指宛若鲜剥的茭白笋尖,不住在枯黄的干草层间翻滚如搅浪,仿佛五只活生生的雪精,灵动纤巧,说不出的好看;安生只瞥了一眼,目光便被她那玉碾似的指尖黏了过去,一时竟看得忘情,直到她轻咳两声,安生才回过神来,不觉胀红面颊。
周芷若便像逗完了猫儿似的,将左手五指缩回衫里,方才一瞬间涌现的尴尬、失望、愤怒、阴狠……俱都一扫而空,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又回复成那个雍容温婉、成竹在胸的美丽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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