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岛礁一处海水里,慢慢直起一个披散长发的身影,她偏着脑袋看那天际的白芒流光,大大的眼眸里有着好奇之色。片刻之后,这片古老海域,又有一阵空灵的歌谣之声,融入阵阵海风里飘散而去。
在她身侧紧捱着的水域里,两缕细小地水泡,咕噜咕噜地往上轻泛而出。
——
浩瀚神州之外,四方上下,皆有一片不下于九州大地之广袤土地,是为不可知之地。
其间,有一处巨大而隐蔽的山谷,遍生浅紫色丛林,每日明月自东方而起,却似从这山谷里落下,因而其得了一名,曰“葬月谷”。
任谁也无法想到,在这深邃的山谷之中,丛生紫色林木掩映之间,其实也有人迹,甚至亭台楼阁、殿宇宫阙一应俱全。唯一与别处不同的是,葬月谷中终年笼罩着一层阴冷的薄雾,在那薄雾之中,人们听不见虫鸣,也听不到鸟叫,唯有一种常年保持的静谧,给予人森然诡谲之气氛。
当是之时,一个样貌俊逸、气质略显妖冶的青年,身着紫袍大步从亭廊走来。他的身边紧跟着沉默寡言的老者,神态恭敬,落后一步,显然以家仆而侍。
若秦烨在此,必能认出眼前两人,正是此前黑风崖有过一面之缘以及试探交手的邪异青年阴岐,以及那位修为高深的老仆骨异。观两人模样,正是刚从谷中一座巍峨宫殿出来,阴岐脸上挂着那浑不在意般肆意的浅笑,一双眼眸却隐隐有些冰冷。
熟悉他脾性的骨异,知道眼前少主虽然带笑,却实际心情不好,故此一路跟来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侍立在其身后。两人一路而行,路上遇见了几波同样身穿深色长袍之人向着两人行礼,如是一阵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宽敞而豪奢的庭院里。
阴岐站在窗前,遥望天际那似乎向着山谷落下的明月,啪地一下打开手中折扇,略显焦躁地轻轻扇动。许久之后,阴岐忽然开口,虽未转身,但却是对着身后的骨异在说话:“你也感觉到了吧?他变得更加强大而可怕了。”
骨异:“......”
老仆没有答话,他也知道少主并非是想听他言语。
阴岐似是冷笑,又似嘲讽地道:“他在磨灭自己的人性,真是可笑!”葬月谷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虽然这种变化极为细微,甚至细微到像是错觉,但阴岐仍然察觉了。暗处,似有一股力量在推波助澜,那些从棺材里爬出来浑身腐朽之气的老家伙,意外的不安分起来。
他们隐藏得很好,可惜,早已腐朽的脑筋,根本不会掩饰粗鄙的谋划,阴岐哪怕隔着一座山,也能窥见出那些老家伙的想法。折扇扇起的风,吹动阴岐脸颊边上几缕发丝飘飞,他叹息了一声,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骨、血、魂,由来便是一体。从老家伙们搬离祖地,谋求与魂、血划道陌路起,与其说追寻祖骸极致,不如说早已误入歧途,把路越走越窄了!可惜啊可惜,一个个偏偏还执迷不悟,拖着骨殿奔向深渊。”
骨异仍自静静地站着,仿如一座雕塑。
阴岐摇了摇头,回身在堂中上首榻椅落座,开口道:“让人把厉权找来。”骨异这才有了动作,躬身领命道:“是,少主!”
“等等,”阴岐又道,“不必避开于人。”
骨异神色动了一下,不过还是应下,道:“属下领命!”
骨殿,或者如今应当称其为“阴傀宗”,其内“青骨”一级核心弟子层中分列由七人统属,仍然承袭祖地之制,以北辰七星为名。阴岐口中的“厉权”,完整称呼应当是“北辰厉权”,对应的乃是“天权”星主。仅是以其能获此殊荣尊称,便可窥见此人在宗门的地位。
人皆知厉权与少主阴岐交好,但很少有人知道,早在许多年前,厉权还不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便归属于阴岐,并立誓为其效忠了。阴岐这位在正道中人看来,毫无疑问的魔门少主,其实在阴傀宗内,却是一位特立独行之人。
因为他的言行举止、所欲所求对于其他宗门之人而言全然无法理解。若用秦烨前世通俗的话语来说,便是“阴岐此人,乃是一个奇葩”。从来没有人知道过,作为一个隐秘魔门的少主,阴岐心中志愿,并非掌控一切之权力,也不是无可匹敌之实力,而是即便说出来也无人会相信的——无拘无束,自然超脱!
不错,他是一位天生的修道者。
遗憾的是,他出生在势力庞大的魔门之中,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也将掌控整个宗门的命脉。阴岐以前以为自己只要安静地等待,便能等到脱出束缚的一日,可渐渐地他觉察到了不妥——那愚蠢的老东西、阴傀宗现任的绝对掌控者,也就是阴岐的父亲、阴傀宗宗主,居然染指某种不可言说之力量。
对此阴岐错愕之余,也无能为力,除了叹息着对方的不自量力与泥足深陷之外,便只好寻求自保脱身之道了。
好在,他并非没有准备。
早慧的阴岐自小便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世间,无论想做什么事情,都得掌握绝对力量才能有所作为,包括实现他那特立独行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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