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徐的也看出了宋琅的不耐烦,但有了先前在刺史府的前车之鉴,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起码在这里,宋琅这个腰悬金印的巡抚使说话比他管用,再加上他知道这位陈王殿下好大喜功,吃软不吃硬,故而也忍着恶心,对他拍起了马屁。
“大人请看,您刚到南郑县,这雨便停了,定为天意也,此乃苍天知晓,有一位青天老爷,来彻查此地冤情了,所以下官以为,不如直接去往当地百姓家吧。”
宋琅脸色一缓,可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又砸吧了两下嘴,显然还是有些不情愿。
看出宋琅的迟疑,立马又有一人为徐大人帮腔道:“陛下素来爱民如子,若知晓殿下您体恤百姓疾苦,为彻查冤案,甘愿深入民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虽说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陈亲王不陪同或许反倒是好事,但有了邱燮先前那一番恐吓之言,他们这帮位高权重的京官也有些担忧。
他们这次远赴梁州又不是为了帮百姓平怨,为朝廷解难,而是因为党争倾轧罢了,既然在目标上并不伟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卑劣,那么他们自然也没有为之牺牲的觉悟,这若真为山匪所害,到哪儿说理去?
果不其然,先捧了他一个“青天老爷”,又搬出天子来,宋琅明显有些松动了,而一旁的梁州长史袁培智见状,赶紧道:“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三位大人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来都来了,饱腹之后,再行前往也不迟。何况殿下乃万金之躯,若饿坏了身子,你我岂非皆是罪人?”
那人赶忙又道:“我曾听闻,陛下忧心国事,以致常常顾不上吃饭,得宫中总管几度催促,殿下既然是陛下的儿子,又是陛下钦点的巡抚使,也理当有此心境才对。如今天地放晴,天公助之,此时若不去,岂非违背天意耶?”
宋琅听到这,也不禁暗暗佩服,这两帮人为了将自己拉向他们那边,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不待袁培智再行争辩,他便一拂袖,一脸无奈之色地催促道:“哎,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眼看邱燮等人还要跟着,苏玄真突然走过去,拦在他们身前,双手拢袖,笑眯眯地道:“且慢,诸位大人甘愿从州城一路陪同至此,已是仁至义尽,纵是最苛刻的史官,也说不出诸位的不是,依我看,诸位还是去往县衙,好生休歇一下吧,莫累坏了身子。”
苏玄真不在乎什么图穷匕见,戏演到这,也差不多了,他在乎的是,如果他们此行去往百姓家中走访,百姓们吐露真情,那事后又岂会不被邱燮等人恶意报复?
麒麟者,瑞兽也,凡出没处,必有祥瑞,传说麒麟吐玉书,才有圣人出,而能被张清正这等当世醇儒冠以“幼麟”二字者,必是德才兼备之人!
若非心系百姓,他也不会在考取状元,风头最盛的时候,甘愿离开长安,四处远游,脚丈山河,体察民情,故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邱燮等人跟着。
太子党的三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不过他们想的则是,如果有这帮人在屁股后面跟着,那么当地百姓绝对不会袒露实情,对查案百害而无一利。
“是啊,邱大人,你们能陪着过来,我们就已经很感动了,剩下的,就不劳烦邱大人作陪了,毕竟我等是受命而来,不得不如此,可别连累邱大人你们,不然就是不仁义了。”
邱燮如何猜不到这帮人怎么想的,赶紧道:“哎,徐大人此言差矣,我等都是梁州的父母官,趁此机会,拜会膝下儿女一番,又怎么能说‘累’呢?”
南郑县县令亦是福至心灵,跟着道:“王爷,诸位大人,您们远从长安来,不知我们南郑县的情况,我们南郑县呀,丘陵繁多,山路崎岖,若无当地人指路,这刚下了几天雨,山路湿滑,若一旦失足落入山涧,该如何是好呀?”
邱燮在心中暗赞,这话说得漂亮,随即宋琅也果然点头道:“说的有道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的确需要本地人指引,那这样吧,你们都跟着,本王可不想到时候被人抬回京。”
苏玄真闻言,眉头微蹙,心有不满,正要反对,那边的徐大人反应极快,立马又道:“那就让刘大人和韩大人留下,先查查这南郑县案牍库的账本吧,下官陪同王爷一起即可。”
邱燮一瞪眼,也急忙道:“为了方便两位大人查案,培智呀,你就陪着二位大人一起吧,还有你,你们几个也都留下,好生配合两位大人,尽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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