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下官说一句吧,诸位大人,愿不愿意,也得是陈王殿下自己说了算,诸位在这争上再久,也只是越俎代庖不是?”
此言一出,殿中的争吵声顿时一止,几乎所有人都望向了一直站在最前方,纹丝不动的宋琅。
一直在闭目养神,同时默默聆听的宋琅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过身,没去看其他人,而是直接看向了谢玄。
“诚如谢大人所言,小王的确是,才疏学浅,能力不足,若贸然领下此职,恐贻误国事,也致诸公好意错付,所以我想,此事,还是交由父皇定夺吧。”
谢玄脸色微沉。
“殿下既有此自知之明,就应当告知天子,难当此重任,否则一步踏错,害人害己,悔之晚矣!”
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来,自是因谢玄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恐怕早就想好了,要领这份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故而不得不暗中劝阻他。
宋琅一听这话,顿时流露出几分不满之色。
“谢大人,父皇刚也说了,他老人家这二十年来,食不足斗,寝不足夜,小王又岂可随意叨扰?如今父皇既然在征求诸位大人的意见,那诸位大人不妨就联名上一份奏表,父皇看见了,自会有考量,别忘了,你我皆是臣子,既无天子的英明神武,那就做好自己的本分,莫要僭越行事!”
正在这时,刚从后门悄悄离开的白令徽,突然从前门又跑了进来。
“奉天子令,召陈王殿下觐见!奉天子令,召陈王殿下觐见!”
宋琅一挑眉,略微有些惊讶,旋即也反应过来,朝众人拱手道:“诸位大人见谅,小王,就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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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来到御书房,心情倒是没多大变化。
当然,表面的恭敬还是要的,但除开这些刻意为之的东西,还有些东西,是无意识流露出的,也是宋琅都没法察觉的,比如他天然就没那种拘谨感,哪怕面对的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
这一点被天子看在眼中,却无不满,反倒对其愈发欣赏。
处变不惊,进退有度,这才配当我宋泽雨的儿子。
他不是那种,会担心孩子与自己争权的帝王,因为整个嘉国上下都唯他马首是瞻,这也是他几十年培养出的威信,或者说自信。
同时,他也不是从马下得江山的帝王,无论是年轻时的征讨四方,还是后来的政变登基,可以说,他是靠武力夺得了如今的一切,所以孩子们越是胆子大的,他反倒越喜欢,当然,不能太出格就是。
宋琅紧走两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朝着龙椅上的宋泽雨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
“儿臣宋琅,叩见父皇。”
宋泽雨抬了抬手。
“起来吧。”
“多谢父皇!”
宋琅站起身来,一旁站着的白朝恩在天子的授意下,将一把红木圈椅搬到宋琅背后,笑意盈盈地道:“陈王殿下,请坐。”
宋琅先朝天子一拱手,后又转头对白朝恩露出笑容。
“多谢父皇赐座。劳烦白总管了。”
见宋琅稳稳当当落座之后,宋泽雨也没有耽搁,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朕听闻,朝中诸臣,如今都在举荐你领下这,追讨欠款的差事,可有此事呀?”
宋琅自不会隐瞒。
“确有此事,但也有人反对。”
宋泽雨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这个中缘由呀?”
宋琅摇了摇头。
“儿臣不知。”
末了,正当宋泽雨又要开口时,宋琅忽然补充道:“不过,儿臣认为,他们怎么想,不重要,若是父皇需要儿臣,若是朝廷需要儿臣,那儿臣自是当仁不让,绝不推辞。”
宋泽雨一听这话,顿时露出满意之色,不过转瞬间,便念起那故人旧事,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感慨和愧疚。
当年你为大局而死,现如今,我们的孩子也要为大局挺身而出,难不成我此生对你,真的连最后一个承诺也无法兑现吗?
然而,整整二十年了,都说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他又是一国君王,心中究竟还有多少切实的怀念,不好说,总之,绝不至于让他对宋琅产生如谢玄对宋琅一样的保护心理就是了,尤其江轻寒分析得好,天子需要有人来为宋承乾做嫁衣,因为他看的是大局,其他的,他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当没看见。
“好孩子,若你不愿意,为父也不会逼你,一切,都交由你自行选择。”
宋琅朗声道:“父皇,儿臣虽多年来,久居府中,不问世事,却也怀有一颗报国之心。现如今,几位兄弟都抽不开身,儿臣自当担起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儿臣白食了朝廷二十年俸禄,总该有所担当才是。”
宋泽雨听罢,心中大慰,赞道:“好!为父本还担心你性子太过温和,恐难以胜任,可如今看来,倒是为父错了。你上次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看来这二十年的时光,的确磨砺出了你坚韧不拔的意志,而我嘉国如今,也正需要你这样一柄,宁直不弯的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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