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府城也有卖小鸡的,高媛去问了价格,倒比乡下贵了不少,要五文一只。她掏出一串钱来买了四只,捡了叫得欢的挑了放到篮子里,伐北立刻被小鸡吸引了目光,冲着小鸡伸手要去抓。
带着孩子买东西,果然不是一般的累。高媛叹口气,紧走了几步找了个角落,趁着没人注意,把小鸡收进空间,免得弄脏了篮子里的菜。伐北眼睁睁地看着小鸡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愣愣地去摸,摸来摸去也摸不到,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高媛觉得好笑,只好哄着他,又把布球递到他手里,这才让他住了哭。
要不,等在府城站住脚的时候,把公婆也接来吧?好歹有个人能给帮着看孩子。只是这件事情难度不小,府城东西太贵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莫大的生存压力,一下子就理解了上辈子在外打工者的心酸。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背井离乡,抛下年迈的父母,扔下哇哇大哭的孩子,只为了能让家里人的日子过得更好些?
高媛想起自己上学时参加的一个公益组织来,一群大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去打工子弟学校义务上课,每回去的时候,老远就被那些孩子们欢呼着迎接,流着眼泪送行。那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多些社会活动的体验,现在才知道,那些欢呼和眼泪里,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他们迫切地需要有人拉他们一把,让自己知道能通过努力学习,来改变自己乃至整个家庭的命运。
她低头看着怀里笑得开怀的伐北,小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娘我,也变成了那些期盼儿女成才的家长一员。你得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长大了更要好好读书,咱们家能不能完成社会阶层的跨越,全看你的本事有多大啊!
高媛再望子成龙,也不会对只有一岁多的伐北提出什么读书识字的要求,她目前只是希冀他能健康长大就好。同样有此想法的是陆夫人,只不过稍微多了一点,除了健康之外,对于孩子的性别也有要求。
陆夫人天生爱洁,对于伐北最大的容忍度是每天按三顿饭各抱上一盏茶的功夫,高媛习惯性地把这个时代的计时方式跟自己上辈子做了一个比较,也就是五分钟左右。
其实伐北被高媛收拾得很干净,由于伐北是带着重任来的,因此一来就被陆夫人赏了东西,主要是布料和吃食,一个一岁多的乡下孩子,这些东西最是实用。高媛第一时间用那些布料给伐北做了几身小衣服,虽然她的针线活一般,可比着原本的旧衣裁了,也不必绣花,很快就能做一身。伐北虽然出身农家,可小时候一直吃着母乳,又睡得足,后来长大了些还被她用鸡蛋和鱼虾补充了必备的营养,所以长得白胖可爱。若是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个乡下小子。
饶是如此,也不过就是能在陆夫人的身边呆上十五分钟,还是分三回的。高媛对此倒是满意,吴妈妈和那几个丫鬟话里话外地都是伐北占了大便宜的意思,她还担心这些人没轻没重把伐北吓着呢。
自从接触了这些官宦人家之后,她可是彻底地弄清楚了在达官贵人的眼里,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是何等的地位。人家觉得能正眼看你一眼,就算是给你莫大的面子了。她是个成年人,还是个精通社会学的,尚且需要自我催眠才能忍受下去,却怎么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一跟这些人接触就被树立了奴性。
那些当奴仆的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吃得好穿得好,比她这个乡野妇人不知道强多少呢。
这是观念问题,高媛才不会多事去跟人家说应该自立自爱、自尊自强,凭借一双勤劳的双手去创造自己美好的明天。他们很多人都是世代的奴仆,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奴性教育,是改不了的,自己的想法对人家来说,反而是不合时宜的异端。
高媛就尽可能地让伐北不脱离自己的视线,就是每天三回共十五分钟的伐北工作时间,她也在院子里等着。当然,明面上是不能说自己不放心自家儿子受到苛待的,只说怕伐北不懂事哭闹,扰了夫人的清净。
她的说词很符合吴妈妈等人的认知习惯,竟然让她得了一个知晓事理的评价。又因为陆夫人养胎之中从不外出,又只有这么一个主子,那几个丫鬟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被吴妈妈派了活儿,要给尚未出世的小公子做些衣服鞋帽。
几个丫鬟从来没做过小婴儿的衣服,吴妈妈又嫌她们几个小丫头没经验,几乎把贴身伺候陆夫人的活儿全都给占了去,只让她们几个偶尔打打下手,把自己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指导她们。几个丫鬟商量了一番,就一窝蜂地来找高媛这个有经验的来取经了。
高媛虽然经验也不多,但总比她们几个强上不少,再加上上辈子从各种渠道看到的铺天盖地的各种婴幼儿产品广告,便结合着这个时代及范家的特点,事无巨细地说了个遍。
比如说,夏竹兴冲冲地带了自己精挑细选的肚兜花样来,白胖胖肉嘟嘟的娃娃抱着一条大鲤鱼,周围是鲜艳的荷花牡丹,多喜庆的花样子!结果刚一打开自己花了半日才描好花样子的绸缎布料,就被高媛就否决了。
“刚出生的奶娃娃细皮嫩肉的,身上的衣服可不能绣花,会硌着的。你选的这个布料也不合适,绸缎是软,可不吸水。孩子一出汗,这绸缎粘在身上,可不舒服。你得用棉布,还得是最细的那种,最好是洗过好几水的。”
夏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头就翻箱倒柜地去找最细的棉布出来,按照高媛的说法,清水洗过好几遍之后,在阳光下曝晒了再揉,一点点拿手指头摸过之后觉得软了,这才动剪子裁了,果真一针花也不绣,做出一个软得不能再软的肚兜来。
高媛见了之后欲言又止,夏竹聪慧,见她这番,就知道自己哪里又出了问题,便直接问道:“柴大娘子,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你可得告诉我。”
高媛只好说道:“这肚兜是没问题了,可就是太大了些。小公子一时半会儿的穿不上,你得再做一个。”
夏竹瞠目结舌:“这还大?!还不如夫人用的手帕子大呢!”
高媛干脆就把伐北的小衣服拿来给她看,夏竹拿手比划了,脸就红了,她做的这个肚兜,伐北穿着正合适。可这孩子,都一岁多了。
高媛安慰她道:“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刚出生的孩儿,也不过一尺半左右,身子又软,你再想想夫人的产期,哪里能穿肚兜?就连裤子也是不用穿的。你针线活好,还不如好好地给小公子绣个襁褓。里层用你揉好的细布,外面可用绸缎,你再绣个吉祥如意的花样,小公子生下来就能用得上,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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