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归军队,店铺这些搬不走的,一般会重新整理登记在册,然后按职务高低,分给那些武官。”柴文道淡淡地道:“所以每一次战事,每一个活下来的武官,都能大赚一笔。”
柴伐北指着外头的某一个幌子道:“还有这样的银楼绸缎铺子什么的,里头要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大都归了那些武官的腰包。只有挺少的一部分,或者是那些武官看不上眼的,才会分给那些兵士们。”
高媛突然觉得身上发冷:“一直都是这样吗?那些店铺的家人们没有来要的吗?”
柴文道哂笑:“嫂娘,您以为那些武官,会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吗?”
柴伐北安慰她:“娘,要不是这样的话,那些武官怎么会拼命攻城?总得给他们些甜头吃。”
高媛无语,这就是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她必须接受,也必须尽快地适应。
就在三人交流的功夫,街头终于有了动静,十几个兵士背着大大的口袋,挨着放到了他们赶来的大车上,很快就将那辆大车装满了。
有两个兵士赶着车离开,剩下的人又进到了粮店里头。
柴文道沉吟道:“看来这家粮店的存粮不少,没被鞑子抢了去。”
“夏天,鞑子不缺吃的。”柴伐北接口道:“咱们也下去吧,看看有什么剩下的。有娘在,不从虎口里夺食,有些对不住老天爷的厚爱啊。”
摩拳擦掌地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柴文道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肯定是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出征经历来了。
高媛无可无不可,便跟着他们俩下了楼,柴文道恢复了文人做派,指着不远处的书铺道:“到那儿看看。”
几人便去了书铺,意外地发现几乎没有任何遭到抢劫的痕迹,除了地上倒伏的大门之外,就连血迹好像也没有。
高媛惊喜地道:“这家没有人死。”
柴伐北摇头:“娘,您看这儿。算了,您还是别看了,省的晚上做噩梦。您还是把这些书都收了吧,要不叔父该心疼了。”
柴文道瞥了一眼他指的地方,立刻站到了高媛的身边,挡住了她的视线:“嫂娘,您去收书吧。要是让那些武夫看到这些,也就是个烧火的下场。”
高媛看了看他们俩,什么也不说,直接就去干活儿了。
柴文道狠狠地瞪了侄儿一眼,这是能让嫂娘一个妇人看的东西吗?
柴伐北冲着自家叔父讪笑,四周看了看,找到了放纸张的地方,扯出一张大纸来,把地面盖住了。
还没忘记把那些纸都搬到了一边,对高媛道:“娘,这些纸咱们也要啊,可好了。”
高媛应了一声,把书和纸都收了。
相比较叔侄俩的理直气壮,高媛总是有些心虚,老觉得自己是个强盗,至少也是个小偷。虽然已经明白这是这个时空的生存法则,可上辈子多年的教育,还是让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因此,当叔侄俩说可以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轻松的。
叔侄俩对视着,无声地交流着各自的想法。
嫂娘的心太软了。
就是,以后这些事情吧,还是咱们自己解决吧,
外头的事情,也尽可能不跟她说。
就是。
高媛不知道,叔侄俩再一次完成了无声的交流,并且再次确认了以后的行事准则,把她的接触空间,再一次地压缩了一些。
就算是她知道了,恐怕也无济于事。叔侄俩都是土著,深受男主外女主内思想的影响,对于高媛这个长辈,都认可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才是幸福的理念。若不是她在叔侄俩面前暴露了空间的秘密,怕是这些事情,都不会让她插手的。
女人么,当个孩子的时候就该无忧无虑地玩耍,学学女红和当家理事的本事就算了。长大了嫁人,只要有强有力的娘家撑腰,在夫家的日子就不会过差了。等有了孩子,孩子好就是她好了。
高媛就是有了孩子的人,她的幸福,取决于叔侄俩将来的地位高低和孝顺程度。而这两点,叔侄俩都觉得毫无问题。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舒心日子,外头那些乌糟糟的烂事,有什么好的?完全都不知道才好呢。只有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才会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抛头露面顶门立户,就跟他们小时候嫂娘做的一样。
那时候,她多辛苦啊,他们现在已经够大了,完全不必她那么辛苦了。
从书铺出来,为了掩护身形,三个人立刻进了旁边的布铺。这家布铺明显比书铺狼藉得多,柜台上和后面的架子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各色布匹,除了棉布还是棉布,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特别薄的布料。
鞑子们也知道布料的贵贱,棉布是他们看不上眼的,只管抢绸缎。
高媛却把剩下的布料全都收了,绸缎再好也没用。他们现在的地位,只能穿棉布,既透气又吸汗,实用得很。
再离开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外头已经响起了脚步声。高媛不敢冒险,带着俩孩子蹲在了柜台下,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听出了众多人同时行进的嘈杂声,然后就听到了有人大声的命令。
“第一队,去这边。第二队,那边。快些收拾,咱们可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指挥使大人就要巡视了。”
高媛立刻带着俩孩子进入空间。半个时辰,她还是能大约估算出来的。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高媛尝试着自己出来,却感觉外头的声音更加嘈杂了。
有人在敲着锣沿街走动,敲一阵锣之后就大喊:“各家百姓听了,鞑子已经被赶跑了,都出来迎接指挥使大人巡城。”
如是三番地喊着,慢慢地远去。
难道真有人幸存?
高媛等外头的声音远去之后,才慢慢地从柜台下面站起来,躲在门口,等街上再次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之后,才慢慢地探出头去张望。
在几条胡同口,出现了几个百姓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见到街边隔着百步远就站着一个大夏军士,不由惊喜地大喊:“鞑子跑啦,大夏胜啦!”
“鞑子跑啦,大夏胜啦!”
“鞑子跑啦,大夏胜啦!”
同样的话语,一个一个地传了开去,从街头到街尾,从南门到北门,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几日的惊惶再也不见,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庆幸自己还活着,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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