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老仆也舍不得钱,找了个向阳避风的地方站了,还好运气地抢到了一个木头墩子,也不知道是谁扔在那里的。
来送考的人大都留了下来,有钱的进了各家酒楼,没钱的就跟徐家老仆一般凑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瞎扯,没几句话就熟稔了起来。还有没顾上吃早饭的或者主家大方的,纷纷在街上各处饭棚里坐了,要了热饭热汤慢慢地吃喝。虽然有寒风,可比酒楼里便宜,很快也坐满了人。
高媛一律不去凑热闹,嫌气味芜杂难闻,只管沿着街道慢慢地行走,见到开张的铺子,就进去逛一逛。
逛街这种事情,跟有钱没钱没关系,全看心情。高媛也不管是什么铺子,书铺也进,胭脂铺也去,杂货铺也不挑,甚至还有心情买了些零碎东西。
跟她一般选择的也有不少人,每逢科考,便是成贤街上商户的销售旺季。早有精明的商家做足了准备,门口贴出酬宾的告示来。
高媛一边逛一边感叹,在北关的时候不觉得,在晋中生活了这一年多,着实体会到了大夏国的经济繁荣。大到田地房产,小至柴米油盐,但凡居家过日子之所需,就没有不供应的。只要有钱,就算家里不开伙,也能一个月都不换花样地买了吃。
她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半个走南闯北的人了,南边虽然还没有去,北边却是正儿八经住过几年的。她本来以为仅凭这一点,就算不加上上辈子的记忆,自己也算是个见识广博的。谁知道跟晋中府的众多商户一比,自己那点儿见识立刻就被甩了许多条街。
柴文道给她普及过大夏基本的地理知识,京城自然是第一等的繁华之地,在南北距离的正中间,有河运可通东西南北,是个四方交汇之地。东边的海产,西方的香料,北面的毛皮,南部的粮米,均汇集于此,养出这天下第一等的繁华奢侈来。
而晋中,则是大夏北部最繁华的城市。有官道横贯东西,有晋水河沟通南北。北边有燕北省挡着鞑子,南面有京城的市场需求。唯一的不足是不靠海,没有海运便利,可也免去了大风暴雨袭扰,端的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高媛起先拿着上辈子的衡量标准看晋中,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穷乡僻壤,处处不便利。听柴文道这么一说,和北关一比较,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之后,就感觉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繁华宜居,处处都是商机。
只有亲身融入到一个城市,方知它的美好。
摆正了心态的高媛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这不是自己在这里能过上舒坦日子嘛。街上人多,她怕别人注意到自己,买来的东西都老老实实地拎在手里。只觉得手里的东西越来越沉,决定还是先放到马车里去好了。嗯,逛完这家粮铺就去。
她的空间里目前种的作物,大多是比较耐旱的土豆和地瓜。这两种东西不但耐旱,还特别高产,许多当地的农家也常种植,价格也就极低。她懒得出去摆菜摊卖,除了自己家食用和喂鸡喂兔子之外,更多的是把地上的植株拿来积肥。
然后便是花生,花生对土壤的要求不高,价钱虽然比前几年低了,可好歹还是比土豆地瓜高不少。她把嫩花生用盐水煮了,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去夜市上卖一卖。可惜这盐水花生季节性太强,也就是那一个月的功夫。剩下的时候只能卖炒花生,价格比不上盐水花生,倒也算得上一个进项,能够满足一个人的生活所需了。
除此之外,也就是几样菜蔬,连一分地都没用上,只自家吃也就罢了,连送人都不合适。
她空间里的农作物生长周期又比外头少那么三分之一的样子,因此一年到头也不过就是个西瓜占些时间地方,其余的时候竟是有一半是空着的。只有在家里油快不够的时候,她才会拿些大豆去油坊换油吃。
她已经很久没有种小麦了,外面的烧饼馒头便宜得很,比她苦哈哈的种麦子收麦子磨麦子做馒头方便太多了。
高媛觉得自己还是要找些耐旱的作物来在空间里种一种,在城里找肥料不如在山里方便,积肥这种事情,更多的还是要靠农作物的秸秆。
抱着这个目的,她抬脚迈进了身边的粮店。这家粮店不小,一溜十几口大缸沿墙摆放,都拿高粱杆串的盖垫遮了,免得落灰。缸体正中间都贴了红色的纸,上面写着各种粮食的名称,跟过年时候大门口贴的福字一样,看起来颇有一种沉甸甸的厚重与希望。
店门口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还有一个伙计正在为顾客称粮。高媛饶有兴致地看那伙计忙碌,只见他拿着一个大瓢,在一个标着“精面”的大缸前,一瓢一瓢地从里面舀出雪白的面粉来,装到顾客带来的一个棉布口袋里。等口袋装满了,他利落地把袋口用布条扎紧,用秤杆上的钩子钩住,一手拎起秤杆上的牛皮绳来,另一只手调整着秤砣的位置,见那秤尾略略翘起,便将秤杆放下,拿秤杆对着顾客,陪着笑道:“大哥且看,高高的十斤重,承惠两钱银子。”
高媛迅速换算,两钱银子,那就是两百文了,也就是说这一斤面粉就要二十文,一般饭铺里卖的馒头一文一个,差不多有二两重。一斤是十六两,一斤馒头也不过就是八文钱。别忘了,面粉里还要加水的。这么算下来,这家粮店的价格够高的。
那位顾客很显然也嫌贵,不由大声道:“你家粮店为何这般贵?别人家的精面最多也不过就是一钱银子罢了。你竟比别人家整整高出一倍去!”
那伙计想是见多了顾客的反应,不怒不恼地还是带着笑慢条斯理地解释:“客官不知,别人家的精面顶多是八成五的,我家这个精面可是八成的,不信您看这颜色,比别人家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再说,别人家磨面的麦子是春麦,我家的是冬麦,不知道好吃多少。您若不信,只管回去尝一尝,包饺子馄饨,做包子面条,包您吃了一回还想下一回。我家这店里多少老客,都是冲着这味道来的。”
那顾客将信将疑,高媛却动了心。以前在时家村的时候,就算是时地主家,也没有冬小麦种,都是一年就种一季,要么是春小麦,要么是玉米红薯什么的。没想到她不过离开几年,晋中这边就已经有冬小麦种植了。怪不得她总觉得白面馒头口感不如自己上辈子的好,原来不是自己口味变刁,而是面粉的品种问题。
上辈子的故乡,可不都是种植冬小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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