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一边捏包子一边搭腔:“就是呢,太太不知道,我和哥哥是到了咱们家里之后,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的。”
高媛摸着她的碎发,温声道:“咱们天天吃肉,把以前没吃过的都补回来。”
槐花沾着面粉的小脸乐开了花,高媛笑着给她擦干净,只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平和。
等过了初五,晋中城里大多数商铺都开门之后,张槐根到杂货铺里买了口大水缸回来。说是大公子嘱咐的,给太太用的。
高媛便把那些松针放进了水缸里,铺一层松针洒一些水,把水缸塞得满满的,上面拿石头压上,又拿油布封了口。要是把南墙根都排满了水缸,里头的松针也就够年根儿底下养花用的了。
真是个好主意。高媛就慢慢地试着把家里用得到的东西都放在外面,拿车一趟趟地拉回来,对张槐根兄妹俩就说是从甜水胡同拉过来的,反正他们俩都没去过,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就连原本在北关拿来砍柴的破车,也被她拿出来了。这辆破车虽然走起来哪儿都响,但也一直坚挺着用到了现在。平常就放在铺子外面,下雪的时候连块油布都不用铺。张槐根觉得这车抗折腾,问过了高媛之后,后来再去买水缸之类大件的时候就用它。
只是家里的那匹驽马认人,除了高媛谁都没法驾驭它,可怜的张槐根只好自己充当了拉车的角色。高媛觉得他辛苦,他自己却很满足。
“累什么啊?有车拉还累?再说,还有别人帮忙呢。”
也不知道柴文道是怎么嘱咐的,现在那几个乞丐几乎天天跑来,不是拿松针换包子,就是给张槐根搭把手。一见到高媛,却躲得远远的,像是怕高媛嫌弃他们似的。
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高媛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把家里柴文道叔侄俩穿不了的冬衣送给了他们。
这几个孩子从此之后就跑得更勤了,等把松针搜集够没事可做了,也在铺子外头的破车旁边坐着,也不乞讨。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有热饭吃,看着人也精神了许多。
高媛曾经看到,槐花偷偷地给他们洗衣服。见高媛看了一眼水盆,还吓了一跳。
高媛装着不知道,只是嘱咐她别用冷水洗,炉子上一直拿铫子烧着热水呢。
槐花觉得,自家太太真是个大大的好人,比庙里的菩萨都好。从此就更加勤快了起来,厨艺增长得飞快。等到了春天的时候,几乎把所有高媛会做的饭菜都学会了。
其实高媛会的,也就是个家常菜,种类实在不够多。
和槐花有同样学习热情的是张槐根,不但学着整理货架柜台、称菜、码菜,就连厨房里的事情,也会在槐花不方便的时候去帮忙。
两个孩子合伙,居然让高媛越来越清闲。
洗衣服的事情被槐花包了,厨房的事情也被她做了七八成。九岁的孩子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炒菜什么的自然不方便,人家直接搬了个小板凳放在脚下,上去下来的忙得不亦乐乎。只有在搬沉东西的时候需要人帮忙,也不找她,只管喊哥哥。
扫院子挑水的家务活儿是张槐根的,水井就在东宁街上,整条街的商铺都在那里取水。以前高媛自然是不去的,她常去甜水胡同嘛,直接在自家水井里打水,空间有的是地方,顺便就带回来了。如今为了方便他去挑水,高媛还特地给他准备了一副扁担和俩木桶。
正月里柴文道叔侄俩在家的时候,空闲了就教张槐根识字,把些常用的字都教会了,也不过就花了一个月的功夫。别人家孩子启蒙的时候读的是“人之初,性本善”,到了张槐根这里,就变成了韭菜菠菜白菜,竟也十分和谐。
等府学开了学,他们俩只在府学里用了两天午饭,然后居然就每天中午回家吃饭了。
高媛觉得奇怪,明明去年他们是在府学里用午饭的,怎么今年府学不包午饭了吗?
柴伐北一边夹着酱兔肉一边道:“府学里的午饭不好吃。”
柴文道则道:“不光我们俩,还有不少同窗是在外头酒楼包午饭的。”
菜果香离府学不远,走路都用不了两刻钟。就算这样,高媛也觉得他们俩这么走路怪辛苦的,干脆就赶了马车接送。
柴文道本来是拒绝的,高媛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反正我现在在家里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干。”
可不,事实证明,柴文道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张槐根果然就是他上辈子知道的那个义仆,天生一个做生意的料。高媛只不过教了他一次如何记账,人家就会了。这账可不是如今别的铺子里的那些乱账,自然也不是穿越小说里的那种复式记账,高媛不是学会计的,不会那个。
她那账本是原创的,一页纸上竖着画了几道,左边是进货,右边是出货。两边都有品种、价格、数量三栏,若不是纸页比较宽,怕都要写不下。账本是全新的,也不过就寥寥写了一页,完全是高媛拿来糊弄他的。
怕他初学认字,写字太费劲,高媛已经把每页上都写满了各类菜果,就连顺序都是一样的。这样万一他忘记了哪个字,对着顺序也能记下来。只是在写完了十几遍的韭菜之后,高媛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俩字了。
还有,她这笔字吧,实在是拿不出手。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有些不务正业,明明生活已经过得下去了,自己却还执迷于挣钱干农活家务活,这些俗事把她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就连书本都多少日子没摸了。
能穿到把毛笔当圆珠笔使的时代,守着两个现成的书法家,她竟然没学书法,实在是太过暴殄天物了,不能忍。
于是,还在享受假期的俩秀才就被她抓了公差,不用写太多,一人给她写一本字帖就行。一本《三字经》,一本常用字,准备等练好了,再换个诗词佳文啥的。
既然是她想练字,柴文道叔侄俩自然毫不犹豫地写字帖,写之前还问她要什么字体的。
高媛哪懂啊:“你们就随便写吧,捡着好写的写。”
明白了,他们俩就写了楷书。字写得大些,方便她临摹。至于她写的那本账本,柴伐北实在看不上眼,自己又给她写了一份。高媛看了之后,果断把自己写的那本扔灶膛里点火用了。
算来算去,高媛现在除了每天看看厨房、看看铺子之外,也就剩下读书、练字,外加隔几天就赶着马车出去转悠一趟掩人耳目的事情了。
至于空间里的菜果,都正在成长期,也不过就是浇浇水摘摘菜,利用晚上临睡觉前的时间就足够了。
突然有了这么多的空闲时间,为生计疲于奔命多年的高媛居然不习惯了。
必须接送孩子,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让他们俩少走些路,一家子还多了些相处的时光,简直一箭三雕啊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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