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道说的没错,就算是号码排在后头的人,也不敢晚到。因此当高媛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抵达贡院大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排满了等待入场的考生们。
身穿官衣的官差们正在挨着把考生按照号码牌领到合适的位置上去,高媛看那些人排的队伍居然挺有章法,跟现代热门景观限流入口似的曲曲折折,中间拿绳子隔着。大门口毕竟地方有限,号码太靠后头的,还不会被排进去,只好在外面找个地方苦等。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报名考试,看这架势,怕是有上千人了。
她估算着时间,车帘扯开一条缝隙,把手伸进去,借着夜色掩护,把那俩人放了出来。跌落在厚厚的棉被上,一点儿也不疼。
两个人一下子就醒了,一看正身处马车里头,赶紧往里挪了挪,然后车厢里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马桶。
高媛的笑脸在掀开的车帘后出现:“醒了?先放水吧。”
都是被她养大的孩子,就连柴文道都不觉得难为情,直接在车厢里撩开了袍子。
等马桶再次消失,车厢里又出现了他们俩的外衣和鞋子,穿戴整齐之后,是两盆温水和洗手用的澡豆。
俩人就在车厢里完成了早晨起床后的一系列程序,最后把刷牙的那套东西收走之后,高媛才让两个人把两边的车窗打开透透风,顺便感受一下外头的温度。
柴文道点头:“正合适,不用加衣服了。”
高媛把考篮给他们,他们检查了一番,又吃了几块点心,稍微喝了一小口水润润喉咙,这才拎着篮子下了车。
把号码牌给了官差,官差领了他们在最前头的两个位子站好,站立在台阶上的锦衣卫江千户就下了命令:“开龙门!”
正贞八年的乡试,正式拉开序幕!
高媛目送着自家俩孩子拎着考篮通过了门口的初检,踏进了贡院的大门,这一进去,再出来就是八月初十的上午了。
和所有不放心的家人一样,高媛在等到日上三竿,所有考生都进去了之后才离开,回去的路上还感叹那个被查抄出小抄的考生太不值得,据说这样的人要带着枷锁,一直在贡院门口示众,等结束了才放人,而且会被剥夺功名,这辈子别说继续参加科举了,连原本的秀才都没了。
据说基本上查抄被发现的考生,就没几个能活下来的。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打击,更是因为精神上的摧残吧?
等回到家,简单收拾一下,高媛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觉得缓过精神来。得,她是再也睡不着的了,反正这几天菜果香的生意暂停,她还是进空间干活儿去吧。
日夜颠倒着到了八月初十,高媛天还没亮就到了贡院门口,一边在车上打瞌睡一边等。张槐根几个都来了,见她没精神,就让她回去。
高媛没答应,只把车帘放下来,自己在车厢里歪一歪,似睡非睡地等着贡院开门。
当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时,高媛再也躺不住了,收拾了一下头发,掀开帘子看。没多久,贡院大门洞开,众多考生灰头土脸地拎着考篮陆续走出来。
俩孩子说过,贡院里头的号房可窄了。他们以前人小还好些,如今都长大了不少,定是不如以前感觉舒服。他们都觉得狭窄,那些成年考生自然更觉得憋屈。关在里头两宿了,还要考试,也怪不得这些考生看着这么没精神。
乡试要考三场……
高媛秒懂,中间是得把这些考生放出来缓缓,一场就这样了,要是三场连续考,放出来的就是鬼不是人了。
如何迅速恢复考生的体力及精神,这个高媛是老手,把俩孩子往车里一放,车帘一关,先收进空间去睡一觉。等到了家,这才放出来吃饭洗澡。饭不能太干,水要热。
这些高媛全都不让别人插手,自己一个人全都干完了。因为考试期间的甜水胡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谁都不让去。
其余人等都在贡院门口会合,反正她任性地把菜果香的生意停了,张槐根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好在这次出场,号码牌是在贡院里头就发放到每个人手里的。高媛看了看,他们俩又是前两个号。
“这是按什么顺序排的啊?跟上一场的一样?”
柴伐北把嘴里的鸡汤咽下去道:“按交卷子的顺序排的。”
“还能提前交卷子啊?”高媛很好奇,乡试不是很要紧的吗?
“三篇四书文,一首五言八韵诗,打好了草稿抄上去便是。早交了卷子就可以早出来走走,在号房里僵了两天,好多人连路都不会走了,早上一刻两刻的,也没什么差别。”柴文道解释道。
听着时间是挺富裕的,高媛不问了,反正她参加不了科举,就当个热闹听就好了。听完热闹她就睡觉去,晚上还得看着时辰呢。
等吃过了晚饭,太阳还没下山,高媛问他们俩:“不看书了吧?你们俩今天都看了好长时间了,早些睡吧?”
柴文道无奈地道:“嫂娘,再等两刻钟吧,刚用过饭。”
柴伐北急忙点头:“我顺便再检查一下考篮。”
高媛答应了,刚吃饱饭就睡觉的确不利于养生,那就再等等好了。
又是同样的程序走一遍,到了第二天,高媛把这俩孩子送进了考场。再接回来的时候,精神头比第一场出来的时候要低迷一些。他们俩还算好的,有的考生都是让别人搀出来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了?你们俩没事儿吧?”高媛奇怪地问。
柴文道的哈欠打了一半,就被她这句话给问回去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嫂娘,您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高媛想了想:“吃饭,睡觉,干那个活儿!”
俩人都懂了。柴伐北转了转眼珠子:“娘您不会把日子过颠倒了吧?”
白天睡觉晚上干活儿?还是很有可能的。
高媛有些不好意思,日夜颠倒一般是婴儿的专利来着。她向两个孩子作保证:“等你们俩考完,我就给纠过来,容易得很。”
柴文道笑嘻嘻地摆手:“不用,不用。”
日夜颠倒挺好的,她都没注意昨天早上刮了大风,幸亏他们带着厚薄两套护腿。
话题被转移,高媛也懒得多想别的了。别人爱什么样什么样,自家孩子身体好就成了。不过这日夜颠倒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等考试结束,啊,不用,等俩孩子进了考场,她就可以把这个毛病改过来了。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别说考生了,就连他们的家人怕也是无心过节的。考生们要在前一天入场准备最后一场的考试,家人们则在外头烧香拜佛拜真人拜文曲星等各路神仙。据说比较讲究的人家,要一直烧到乡试结束。高媛,呃,她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把俩孩子送进考场后,她回去就强撑着精神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做月饼。等熬到了傍晚终于熬不住了才去睡,第二天不出意外地早早地就醒了。不过这样一来,她总算是把日夜颠倒的作息时间给调整了过来。
等到了乡试结束,高媛高高兴兴地把俩孩子接回了家,好好地将养了两天,总算把活蹦乱跳的二人养回来了。
菜果香重新开张,日子仿佛又进入了以前的轨道,只是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放松感,就跟等待高考分数公布之前的那些日子一样,这放松里头还带着些放纵,就连平常手不释卷的柴文道,都没摸书。
不但没摸书,他们俩还化身成为高媛的两条小尾巴,她走到哪儿,他俩跟到哪儿,嘴里乱七八糟地找着话题,不管说什么,到最后都会绕到乡试上去。
高媛就顺着他们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对了,好久没见马肃正他们几个了,他们也考试了吗?”
柴文道:“考了。不过他们没跟我们联保,所以没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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