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就果真如自己所说的,回家之后便开始斋戒,每日沐浴更衣。叔侄俩见她如此,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她说要替太后去相国寺给寿康公主点长明灯时,纷纷叹了口气,由着她去了。
说也奇怪,自从高媛决定要去相国寺以后,就老觉得耳朵边有隐约的钟鼓之声传来,尤其是早晚两回更是清晰,问起别人来,都说没听见,搞得一家子都紧张不已,生怕她耳朵出了什么毛病,要请个大夫回家来看看。
高媛拒绝:“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请什么大夫?等我从相国寺回来再说,这定然是我老想着去寺里,这才幻听了。就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个道理,无妨的。等我从相国寺回来,了了这桩心事,也就没事儿了。”
一家子她最大,找的借口又让人无法辩驳,也只好担着心随她去。不过见她除了偶尔幻听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异常,才略略放了心。
不过等她去相国寺那天,叔侄俩纷纷请假,说要陪着她一起去。
高媛吓了一跳:“你们还能请假么?为了我去上个香就请假,上官不会骂你们吗?”
柴文道安慰她:“娘,没事儿的。翰林院里是给每个人派活儿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把手边的活儿干完了就成,我和伐北都快,就是三天不去也没问题的。”
高媛奇怪地问:“那你们干嘛不快些,好挪出时间来歇着?”
柴伐北嘻嘻地笑:“那可不成,到了下回分任务的时候,岂不就得多干些了?”
这才上班几天啊,就学会偷懒了。
高媛摇头,指着他们俩道:“可别太过火啊!”
“放心,放心。”
“我们也不好太拔尖儿不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
也对,当官的事情她不懂,不管了。
叔侄俩就开开心心地陪着她一起去相国寺。相国寺高媛早闻其名,就是从来没去过。在它的山门前面,居然还有一个和这个时代的建筑特色明显不符的小广场,那小广场正中间,是更为不符时代色彩的一座铜像。
高媛见到那铜像的时候都傻了,赶紧叫停了车子,下车细细地看。
铜像底座上,正面刻着六个大字:无名军师之像。
背面刻着一阙《沁园春》,一看内容,她那个时代的太祖的!
高媛抬头,看着那穿着现代军装的铜像泪流满面:老乡,你好!
叔侄俩都吓傻了,一个劲儿地安慰她。
“娘,您怎么了?”
“可是眼睛进了沙子?”
高媛擦擦眼泪:“没事儿,就是突然觉得心里酸得慌。”
那铜像正是一个低头的坐姿,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高媛深吸一口气,从那脸上看出了深深的孤寂。
你在找什么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寻找同样来自遥远地方的老乡?就算是地位不同、年龄不同,凑在一起说两句现代网络用语也是好的啊!
可是我们之间隔了三百多年。三百多年后的今天,我还可以看着你的铜像安慰自己,你那时候可有东西寄托对故乡的思念?
你留下了许多故事,我能留下什么?
高媛茫然地环顾四周,在铜像正对着的一座大门上,看到了令她瞠目结舌的四个大字:牧灵军校。
这,这是什么?!
她指着那四个大字,颤抖地问:“这,这……”怎么会叫这么一个名字?!
柴文道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扶住她问:“娘,您可是觉得这名字熟?”
高媛苦笑,是啊,何止熟?身为现代人,谁不知道军校是怎么一回事?可这明明不该出现的名字,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这个时空?
柴伐北道:“娘,这个军校是无名军师留下来的,专门为部队里培养武官。有些普通人家的子弟,便是从这里学到的统兵之术,成为一代名将的。如今,这里还有人在学习呢。”
高媛点头,虚弱地道:“咱们走吧。”
就是知道了这些又如何?他们之间,隔了三百多年!
“娘您真的没事儿?要不咱们回家吧?”
“不用,我就是看着这个觉得好奇罢了,还是去相国寺吧。”
“娘,相国寺就在对面,咱们不用上马车了。”
高媛抬头:“啊?”
这是什么操作?为什么在一座佛寺对面,是一处军校?这两处的风格,未免也太不搭了吧?
知义去停靠马车,高媛还对这两座建筑对面而居有些不解:“这么不搭的两处,怎么就在一块儿了呢?”
叔侄俩见她恢复正常,都松了口气,柴文道便解释道:“据说此处是无名军师选的,说是大军虽然以杀戮为手段,行的却是保护之责。佛家劝人向善,也是保护众人。所以就在相国寺对面建了牧灵军校。”
“怎么起这么个名字?”高媛不理解。军校也就罢了,牧灵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位无名军师,还是个喜欢看西方玄幻风网文的?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叔侄俩都摇头。
柴伐北补充道:“除了牧灵军校叫这个名字之外,这条街也叫牧灵街,广场也叫牧灵广场。”
没人知道就没人知道吧,都三百多年了也没改名,看来不是这位无名军师在大夏朝享有盛誉,就是世人已经习惯了这些。对于她来说,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隔了三百多年的老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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