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被他一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宫灏君知道,白夜羞涩的毛病又来了,连忙说道:“你说得很好,简直就是一语中的。这的确就是梁辕一派的阴谋。在他们看来,宫灏君已死,再无威胁。而林曦若是被他们掌控,等于是个傀儡皇帝,牵线之人,才是真正的帝国独裁。”
这回白夜没有吭声,不过,她的双手不再继续拨弄自己的衣角了。
宫灏君知道她内心的紧张已略微放松,心下也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但若是傀儡死了呢?”
白夜想了想:“可以有一个,就可以有两个。”
宫灏君的眼中多了些赞许之色:“你很聪明。”
白夜的脸蛋又红了,不过眼中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不等宫灏君说话,她就抢着说道:“所以宮尚玉没有犯错,他也一定想到了这一点,与其放任梁辕一派到外面再找一个傀儡,不若索性将计就计,用南宫里的宫灏君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宫灏君拍了拍白夜的肩膀:“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他说“不错”是肯定白夜的推测,说“很好”却是为自己能得到白夜这么一个智囊团而感到由衷地高兴。可惜白夜是个太监,不然,假以时日,他一定委以重任,让白夜成为朝中的首辅,为他处理国事。而他可以和洛初妍过逍遥日子。
天下物无全美。
白夜被连续表扬,心中越发开心,一双眼睛有如黑夜明星,闪闪发亮。
“但最聪明的人却是你。”
“哦,何以见得?”宫灏君故意很感兴趣地望着白夜,月光下的白夜美目含笑,宛如空谷幽兰,既清且艳,心中不由叹道:天下间竟有如此美艳的少年,老天真是暴餮天物!他一直认为洛初妍是天下绝色,但若白夜是个女孩子,那么这两人的美貌恐怕是难分轩轾。当然这个念头只是轻飘飘一闪而过,就抛到了脑后。
“因为你是渔翁啊!”白夜调皮地眨着眼睛,“人家鹬蚌相争,你坐收渔翁之利。”
“呵呵!”宫灏君笑了起来,“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收这利?”
白夜谈话的兴趣被充分激发了出来,兴致勃勃地说道:“梁辕一派和宮尚玉一派斗个你死我活,不管谁胜谁负,到最后,只要你一出马,那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谁与争锋?他们两派所做的每一件事,不过是为你做嫁衣裳罢了。”
“是吗?”宫灏君不以为然,“但若是宮尚玉胜了,而他又不肯出让呢?”
“怎么会?他可是你的好弟弟,从来与世无争的。”白夜否决。
宫灏君不置否可地摇了摇头:“人是会变的。”
白夜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又圆又大,嵌在清湛的眼白中,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宫灏君发现,这也是他特别喜欢和白夜讲话的原因。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我欺也!
“宮尚玉不会的,他那么崇拜你。”白夜为宮尚玉辩白,“如果你连他都怀疑,我觉得是你变了。”
宫灏君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白夜撇撇嘴:“说不过就用笑声掩饰,太拙劣了。”其实她也并非真的认定宮尚玉是个好人,她只是觉得,能够通过三寸不烂之舌把宫灏君给打败了,是一件很过瘾的事。
宫灏君止住了笑声,眯起眼睛:“宮尚玉的为人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和他根本就是熟人?”
前后联系,这种可能并非没有。毕竟白夜的出现太过巧合,巧合到完全可以是人工设计。而宮尚玉就是能完成这种巧合的最佳人选。
但他亲爱的弟弟,为什么要派白夜到自己身边来呢?他忍不住要怀疑其居心。
而一旦确认白夜是宮尚玉的人,他的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快,这种感觉,就好像他非常喜欢的一块美玉,忽然沾上了瑕疵。
“就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白夜鄙视地睨他一眼,“小人之心。”
不知为什么,这明明是一句极具侮辱性的话,宫灏君听了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几分释然。
“你如此偏帮宮尚玉,我有这种想法,完全正常!”宫灏君笑呵呵地为自己辩解。
“我可不是偏帮,我是就事论事。”白夜反驳,“你想想看,如果你死了,你弟弟这么做,既报了你的仇,又避免了一次君权易位的祸患,一举两得。你自己说,你若不能为帝,你希望弟弟继位呢?还是一个毫无关系的旁人?”
宫灏君笑着颔首:“我弟弟。”
“那不就对了。”白夜得意地向他飞了一眼,天真无邪之中,竟也有几许妩媚妖娆。
宫灏君心头一荡,竟有几分把持不住,慌忙移开视线,静气凝神。但眼睛可以不看,鼻子却不能不呼吸,夜风中,只觉得有些甜丝丝的幽香时断时续地飘过来,钻进他的鼻孔中,叫他的心也跟着轻轻颤抖。
夜已深,四下里静寂一片,两人又隔得近,呼吸声都听得非常清楚。白夜听到宫灏君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由得奇怪地看了看他:“你生气了?”
“没有啊!”
“那你喘得这么急干嘛?”
宫灏君脸庞一热,心中也不免奇怪,他不是一个定力不强的男人,宫中佳丽三千,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可就算是那些女子脱光了衣服坐在他怀里,他也不见得会如何失控。即便是在阿瑟城内,季璃给他下了春****,又令那些婢女在他面前大跳艳舞,他不照样可以保持清明理智。偏偏就是身边这个小小太监,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让他屡屡乱了方寸。
思来想去,他越发确定,必是两人在丛林中受了一些毒瘴气,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等明儿个,让乌赤那来瞧一瞧。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的意思是,若我现身,我弟弟就会拱手让出帝位?”
他认可了自己的话,白夜反而要找个茬:“那也未必。”
“哦,此话怎讲?”
“其实宮尚玉保留林曦,还有另一种情况。”白夜狡黠地笑了笑,买了个关子。
果然,求知若渴的宫灏君立刻不耻下问:“什么情况?”
“宮尚玉担心你还活着。”
其实白夜要说什么,宫灏君早已知晓,但是他就喜欢看着白夜说话,于是继续好奇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如果出现了两个宫灏君,大家会承认哪一个?”白夜歪着头打量着宫灏君,她一定会承认宫灏君,容貌可以改易,声音可以变化,唯独这种气质,属于宫灏君的气质,是谁也无法仿冒的。
“自然是我了。”宫灏君傲然答道。
“臭屁!一群搞阴谋的人,会承认你才怪呢!”白夜掰起了手指头,“梁辕派一定不会认你。认了你就等于不打自招,自己把自己送上断头台;宮尚玉也不会。”
“这就奇了。”宫灏君故意反问,“你明明说宮尚玉没有二心,那他为何不会?”
“因为我们在探讨的是第二种情况啊!”白夜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刚刚也说了,人是会变的。普天之下,再没有比权利更能改变人心的东西了。你弟弟本来或许是没有二心的,可是他却当了皇帝,一个已经当过皇帝的人,你以为他会轻易放弃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利么?”
宫灏君点点头:“你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那若我弟弟真的变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白夜摸着下巴:“这个么,天机不可泄露!”
宫灏君故意东张西望:“此时此地正合此意,为何不能泄露?”
“哼!”白夜下巴一扬,翘起了小鼻头,“我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要重重犒赏于我,你兑现了么?”
宫灏君笑了:“原来你是讨赏来了。你放心,等我……”
“我一点都放心不下!”白夜凶巴巴地跳了起来,“刚刚是谁在冯公公面前告我的黑状?你忘了,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想让我帮忙,门儿也没有。”她气势汹汹地撂下这话后,像一只兔子般逃走了。
一直想逃,终于成功了。
宫灏君望着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之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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