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为什么要替陈家退亲呢?”安静了一会,沈觅又问。
“你怎么知道?”雨晴大大惊讶,这件事知情人本来就不多,杨逊不会说出去,雨晴也没往外说,还剩下陈家和高志,对陈家来说,这不是件很光荣的事,应该也不至于说出去,难道是高志?
“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沈觅雨晴有些严厉,“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想要退亲,什么时候不能退?什么样的媒婆找不到?为什么会找你这个没根底的小媒婆?而你还偏偏出马就办成了?”
“我还从来没有失败过!”这点,雨晴很骄傲,自她出道以来,别管是说媒还是退婚,成功率在百分之百,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马上你就会失败了!”沈觅冷淡说道。
雨晴看着沈觅,突然开始狂笑,然后双手前伸,作势要去掐沈觅的脖子,“我要扼住命运地咽喉,它决不能使我完全屈服。”雨晴喊出了贝多芬的名言。
沈觅都被她气笑了。这种时候还不忘搞怪,真是无知者无畏。他会保护她,让她永远着用朝气蓬勃。
关于雨晴被休的消息传的是沸沸扬扬,可以说有水处必会有人谈论此事。而陈家集虽然地处北方,却漕运发达,时时处处是水,可想而知,时时处处地地都在谈论雨晴。
对此,雨晴是百口莫辩,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需要让丈夫露面,可是那丈夫本来就不存在,又怎么能出现呢?事情陷入了死局。
雨晴索性不出门,呆在家里,最起码翠翠和悠然不会这样无聊。
对于不好解决的事情,雨晴决定交给时间。
什么是时间?时间是宇宙事件顺序地度量。人类在生活中总结出时间地观念,其根源来自于日常生活中事件地发生次序。
既然时间表示地是宇宙间事件的顺序,雨晴认为。自己那么一点渺小的传闻,交给时间准没错的。事情总能结束,只是有早有晚,要想让它早点结束,最好地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要想让它尘嚣直上。就要不停的站出来辟谣辟谣,或者称为炒作。
雨晴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待尘埃落定。
然而不是人人都这样有耐
那是第三天,陈俊卿因为上任地方远,一早就乘船出发了。陈家人基本上都到现场送行,陈老爷陈夫人,还有那是种未曾露面的陈紫苓,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盈盈双眼。陈志远夫妻也在。
陈俊卿一身绯色官服,显得人分外精神。随行的除了书童,陈夫人还派了一名得力丫鬟,就是绿袖,跟着陈俊卿赴任,名义上是照顾少爷的饮食起居,就相当于过了明路,昭告众人以后绿袖就是少爷的人了。
绿袖虽然要背井离乡,却是面颊泛红,承担着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期待的眼神。登舟而去。
陈俊卿在人群里搜寻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梅心儿地身影,不由暗暗一叹,转身离去。
一叶扁舟逆流而上。向着西方前进。
陈俊卿立在船头,想起了梅
陈俊卿希望娶了梅心儿再走,这样离开后,梅心儿作为陈家媳妇,自然有陈家照顾,不致于让陈俊卿忧心。梅心儿却拒绝了,理由是两人相处时日较浅,仓促谈及婚姻。恐怕日后会成怨偶。
梅心儿眼波一转,浅笑盈盈的道:“你不是就喜欢我这样与众不同吗?我要嫁你,必然是因为你是你,而不是你的家世外貌。若我并不了解你匆匆嫁你,那和嫁了你的家庭有什么区别?”
陈俊卿闻言又是感动又是钦佩,纵有万般的不甘心。此时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抱着梅心儿。梅心儿无言的依偎着,眼泪无声滑下。浸湿了陈俊卿的胸口。
陈俊卿此时正捂着胸口,当日梅心儿滚烫的泪水,此时仍烫的他胸口发疼。
只是,他此去几百里,临行之前,多么希望能再看梅心儿一面啊。
一阵袅袅地琴音传来,赫然正是一曲《长相思》。陈俊卿闻声抬头,远处的山坡上,繁花似锦,花树下,一个素白人影正在弹琴。春风吹起了她的乌黑长发和白色裙边,飘渺若仙,美的不似凡品。
“长相思,长相思。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歌声远远传来,传到江面已经支离破碎,愁肠百结。陈俊卿痴痴看着听着,心里满是离别地惆怅和刻骨的相思。
他这一去,哪怕千里万里,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这样的换面。还没离开,陈俊卿已经期待归期了。
张媒婆终于出现在方家门
雨晴迎了出来,她终于等到了张媒婆,只是猜中了开头,却猜错了过程。张媒婆不是为了董金梁玉柱而来。
而且,张媒婆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站着万媒婆和其他几个资深媒婆。
万媒婆表情严肃,威严的盯着雨晴。后面的几人,长相各异,表情却惊人的相似。
雨晴眨眨眼,这么多媒婆齐齐登门,绝对不会是为翠翠说媒。翠翠也是一脸惊讶,然后习惯性的隐身到了房间里。
“各位大媒婆,到底什么事呢?”面对着张媒婆暗含恨意的眼睛,雨晴心里涌上不好地预感,面上却是笑得灿烂,这话虽说的是众人,眼睛却只看着万媒婆,毫无疑问,万媒婆是媒婆的首领,而且,万媒婆和雨晴总算是有些交情。
几人进了屋内,分别坐下。堂屋设着一张八仙桌,雨晴坐了主位,万媒婆坐了客位,其他人不过是随意坐下,而张媒婆仍是站着。
万媒婆沉默一阵,开口道:“我听说,你给陈大媳妇说过媒?”
雨晴愣了愣,不会将这桩命案算在她头上吧,那她也太冤了。
“万媒婆这话从何说起?”雨晴定定神,决定先套一下话比较好,万媒婆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她可不能糊里糊涂的。
万媒婆转过目光,朝着张媒婆点点头,“昨天有人看到方媒婆去了古井村。”说完看着雨晴,等着她接话。
雨晴微微一笑,“我是去了古井村,既然有人看见我,可见去看的也不止我一人。不知张媒婆有什么事,直接说比较好。”
张媒婆张张嘴,又看看万媒婆,暗自一咬牙,“那陈大媳妇潘夏莲和李大柱本来就是一对,因为李大柱家里穷,出不起彩礼,才嫁给了陈大,陈大过世后,潘夏莲守寡,和李大柱一直藕断丝连,后来方媒婆要给潘夏莲说媒,李大柱和潘夏莲闹翻,两人多年的事抖搂出来,造成了潘夏莲跳井自尽。”潘夏莲嫁给陈大,又和李大柱有一腿,人又死了,自然不能称呼为陈潘氏,所以张媒婆干脆称呼她的本名。
张媒婆面无表情的说着,雨晴听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这年头真是不能随便自杀,因为人死了,就相当于把议论是非的权力交给了别人,任人涂黑抹白,毫无还嘴之力“我不知道张媒婆这番话,是从何而来。不过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我非常不赞成张媒婆的话。照你地说法,那潘夏莲和李大柱情投意合,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改嫁?既然藕断丝连这么久,又有人说媒,为什么没说给李大柱?反而是李大柱和潘夏莲闹翻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有,这事捅出来,应该是件好事,两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为什么反而是潘夏莲跳了井?”
“方媒婆的疑问,我能说明。”一个矮矮胖胖看起来很亲切的女人站了起来,那是林媒婆,是张媒婆的好朋友。同时也是古井村人,自然更有发言权,看样子张媒婆准备充分。
“第一,那潘夏莲,虽然不守妇道,对那陈小七确实很好,这么多年守寡不嫁,是为了小七,她自己没有孩子,想着养大陈小七养老送终。另外。那个李大柱整日做些偷鸡摸狗地勾当,潘夏莲也不愿嫁他。第二,为什么李大柱听说潘夏莲说媒就恼了,那是因为潘夏莲要嫁的不是李大柱。第三。潘夏莲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事到底不光彩,抖搂出来寻了短见也很正常,女人嘛,总是这样。”林媒婆说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看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雨晴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又恼了几分。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万媒婆沉声问道:“方媒婆,你到底替潘夏莲做媒了吗?”
雨晴决定据实相告:“那个陈小七确实找过我,委托我为他嫂子找个人家,但是我并没有付诸行动。”
万媒婆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着雨晴。雨晴坦然回视。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小七。”雨晴又补充了一句。
万媒婆叹了口气:“我们就是从陈家过来。那个陈小七说:你的眼就盯着钱串子!”
这话没有什么呀,看样子小七虽然恼雨晴。却并没有颠倒黑白,只指雨晴爱钱,并没说其他,如果陈小七认定雨晴给潘夏莲说媒,那么雨晴就成了害死潘夏莲的帮凶。
不过张媒婆显然不这样想,“我知道了,那个李大柱差点娶了高村长家的丫鬟,肯定是你做地媒!”
雨晴瞠目结舌,这话又从何说起?
“万媒婆,我们村的高村长家,前段时间嫁了个丫鬟,就是方媒婆做的媒,好端端的大姑娘,最后嫁给个病鬼,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当时还有胡老三,富户牛四和李大柱,都想着娶那个丫鬟。”张媒婆殷勤的转向万媒婆:“万大媒,您看看,这些就是方媒婆替人家姑娘挑的人选!”
万媒婆自然很了解这些人,却并不清楚事情经过,闻言看向雨晴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
林媒婆双手一拍:“这就是了,方媒婆一边替潘夏莲说媒,一边替李大柱说媒,难怪他们会闹翻,难怪潘夏莲会跳井。”林媒婆这是卯足了劲儿往雨晴身上赖。
“指东说西、瞒天欺地、损阴害德的事情,给我个金山也是揽不得的。碧霞天君是我们的心神,观音菩萨是我们地供神,送子娘娘是我们的护神。这些神灵都在看着我,如有一丝欺心之处,都会记在账上,我一辈子也是还不清的。”雨晴昂首看着她,背了一段堪称行业守则的话语,她们会做戏,她也会,不就是表表决心嘛,难不住她。bsp;“万媒婆,我敢对天发誓,我不曾给潘夏莲做媒,牛四胡老三李大柱之类地,也都和我无关。我确实给高家的丫鬟做了媒,嫁的怎样过得怎样,万媒婆您只要到镇上看看就行。我承认,那个人不算好,不过我想万媒婆一定知道高村长儿子的事,那位姑娘能嫁个正经人家就不错了。”
雨晴语气真挚,目光坦诚,万媒婆脸色又是一缓。
不料那个胖乎乎笑眯眯的林媒婆阴阳怪气的插嘴:“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我们来这儿,就是听你说的。”
雨晴恼了,瞪她一眼:“当然了,口说无凭,谁也不能但凭一张嘴,就定了别人的罪名。你可以不听我说,自己到镇上看看不就行了?”
“我们看过了,那个杨逊已经不在了,连他新媳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万媒婆又沉下脸色。
“不在了?”这话有歧义,到底是不在这儿了还是死亡地隐晦说明呢?
“就是不知死活,太阳底下的水珠子,早就晒没了,也不知道埋在哪个乱坟岗子里。”张媒婆冷冷插嘴。
又是一桩无头公案,雨晴叹息,不过眼下没有叹息的时间。
“又是一条人命……”万媒婆有些发呆。
“万媒婆,还不止呢?”张媒婆清清嗓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难,“您知道杨逊,就是高家丫鬟嫁的那个病秧子,为什么会病吗?”
雨晴盯着张媒婆的嘴,脸色慢慢发白,杨逊为什么会病,她知道地很清楚,那是因为退婚,因为雨晴出面退了婚,杨逊伤心之下自暴自弃地结果。这是迄今为止,雨晴唯一有些自责的地方,潘夏莲地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李大柱,可是杨逊不同,雨晴是亲眼看到他的转变的,再退婚之前,他是个混混,健康活泼,退婚之后,他变成了宅男,宅在家里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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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万媒婆听完,面色就不一样了,退婚,尤其是嫌贫爱富的退婚,是一件让人戳脊梁骨的事,而现在,雨晴竟然这样做了。
“方媒婆,是你退的亲?”她需要确认一下,曾经万媒婆将方雨晴看作是提升媒婆地位的救星
“是我!”对这点,雨晴并不否认,“不过,并不是我推卸责任。退亲和定亲一样,也是你情我愿,人说道牛不喝水强按头,退婚难道是光有媒婆就能做成的?我们媒婆不过就牵牵线而已。”
“要是你情我愿,那杨公子干嘛一病不起?”张媒婆转向万媒婆,“万媒婆,这事可是有人证。就是我们村长的公子,他和杨公子是好朋友,据他说这是方媒婆拿着银子砸出来的,还扬言是杨公子不同意,就打死他!”
雨晴算是了解到媒婆口,无量斗了。不过,高志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还有呢……”有一个瘦瘦的媒婆插嘴,雨晴麻木的看着她,这个人本是镇上的媒婆,名头不算大,只是什么时候和张媒婆搅到一起了?
“我听陈家的丫鬟说,就是方媒婆鼓动陈家退婚的,说是陈少爷高中,有个穷亲戚太丢脸什么的,那陈家小姐现在一提起方媒婆就恨得牙痒痒呢。”
“我干嘛没事找事,人家陈家愿意养个穷女婿,我还得撺掇着让人家变心?!”雨晴冲着那媒婆大喊。
“方媒婆,退亲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不是有人鼓动,谁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万媒婆开口了,“女子讲究从一而终,定亲再退,就相当于女子改嫁,陈家家大业大,养得起穷女婿,却丢不起这人!”
万媒婆这样说,就相当于定了雨晴的死罪。
那不是你们自己的女儿,那也不是你们自己的家业!雨晴心里狂喊,谁愿意将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嫁给个混混?那不是往绝路上比女儿吗?
当然,雨晴还是要顾忌众人的面子,只是板着脸说道:“万媒婆,公道自在人心,我说你们不信,你们的结论我也不服,不如我们找到陈家,听听他们怎么说,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说句真话了!”
雨晴有自己的盘算,就算陈夫人不会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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