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午十点钟之前,我们打电话的吼声充斥人委机关三楼(包括二楼),压倒其它一切声音。楼里没有人对此有任何说辞。大跃进,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激情燃烧的景象可谓彰明较著(这是我当时的实际感受)。
向国家和省里上报日报之后,立即进入日报工作的第二阶段。即向市委、市人委领导及有关部门发送鞍山工业生产情况日报。日报已经形成固定格式。我们把当天数字填写在事先打好的表格中,写上简要说明,交给打字员,打字后,油印,盖上绝密印章,送出。这一切,都要在午饭之前完成。其紧张程度,不言而喻。
有两件事情印象深刻。一是印刷。大跃进的年代,也是在国家机关提倡增产节约的年代。节约一张纸,都是国家干部的职责和荣耀。党员舒凯为我们做出榜样。油印的时候,涂油墨,在纱网上把油墨摊开、滚匀总是要用几张纸进行试验,直到达到预期效果为止。舒凯却能够做到只用蜡纸的垫纸做实验,不浪费一张好纸,而能够高水平地油印出没有瑕疵的印刷品。受他的影响,我也很快地掌握了不浪费一张好纸的技巧。我们印刷日报完毕,很少把油印机弄得满身油污;很少见到满地都是不合格的废纸。自然,在全局成为增产节约的模范和带头人。
第二件事情。市委书记、市人委市长的日报都要我们科派人亲自去送;其他的交给二楼机要处,由他们分送。市委的,送给“二工交”(市委当时有第一工交部、第二工交部,分别对口鞍钢与地方企业)。我到了科里以后,这个差事就落到了我这个新手的身上,那三位虽然年龄相仿,资格毕竟老啊。其实,就是跑腿,下楼上楼而已,这也是表明自己工作态度的实际行动。市长在二楼,下楼交给市长秘书室就行。市委在马路对面,上二楼,交给“二工交”部长办公室的一位女秘书,也就完事。从市委出来,直奔食堂吃饭,一个上午就这样忙的不可开交地过去了。有时候,上厕所都忘了;不是夸张。
四个人四只手一起抓电话的情景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我到科里不长时间,周湘夫被调出做临时工作,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调到了小岭子铁矿。舒凯过了一段时间,离开日报工作,就剩下詹红琴和我了。到了1960年,日报工作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1960年中央号召全国人民继续坚决贯彻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达到了高峰。全国计划钢产量为1840万吨。鞍山计划钢产量655万吨,争取达到700万吨;比上一年实际产量增加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在大跃进的浪潮推动下,钢铁日报工作更为紧张。鞍钢的日报,每天8点之前就报到我局。这样,必须有人在办公室值班。值班的人责无旁贷地落到我这个独身的头上。
工业科办公室靠走廊一侧墙的窗下的木床成了我的专用,被褥都是从行政处领的。从此办公室就成了我日夜常在、起居工作的地方。我在一宿舍的床铺成了省统计局工业处下来调查研究、了解情况的同志们免费的居所。那个年代,省统计局干部(每个月的月初月末工业处经常有一、两个人)到市里(重点了解鞍钢生产情况)出差,基本都是住我们的宿舍,在我们机关食堂吃饭,很少有住招待所的。
每天,报日报与我通话时间最长、天天都通话的是鞍钢统计科的赵国生。他是我的同龄人,冶金专科学校毕业,和我一样,也是科里的“小字辈”。拿起电话,不用说话,听到呼吸,我就会知道是他;同样,他也是如此。只不过,几个月过去了,他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他。
一次,在市委门前一个重要集会,他们科里的大部分同志都来参加大会,唯独他还要看电话,接听下面厂矿随时汇报情况。为了能够让他听到会议情况,我把我们改造过的电话挪到正对市委那边的窗台上,通过电话,他高兴地听了一段市委第一书记的讲话。
我们两个终于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科里的几个人去鞍钢统计科,一进屋,我立即走向赵国生,他也犹如见到老熟人似的,向我走过来。那个时侯,并不是如电视剧里臆造的那样,两个期盼已久的人,见了面就是(如苏联人那样)热烈拥抱。我们两个把四只手紧紧的握到一起。鞍钢统计科曾科长笑道,“你们俩,好像没有见过面吧?”
赵国生:“没有。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他长得就是这个样子。”
我:“真是心有灵犀呀!和他一样,我也是,想象中的他,就是这个形象。”
大家哈哈大笑。
赵国生在文革期间,志愿报名去了水城,参加三线水钢的建设。听说,改革开放之后当上了贵州省冶金厅厅长。
在政府统计部门工作过的人中,做过日报的人,不说是凤毛麟角大概也是寥寥无几。在近30年的统计生涯中,我从做日报开始,做遍了月报、季报、年报,可以说,是一个极其难得的统计人生。我十分珍惜做统计日报的这段经历,特别是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2011年2月20日15:5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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