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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报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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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超的事情,没有开全局大会批判。党支部以及团支部都没有宣布具体处理意见。不过,在之后的职工精简下放的时候,文超被下放农村。还好,20年之后,落实政策,文超恢复了干部身份,成为统计局的退休干部。这是后话。

夜战。夜深人静,胜利路西侧除了几盏昏黯的路灯之外,经常是人委三楼北半部的窗户还在亮着灯光。统计局经常加班加点,在市委和人委两个大楼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工业科更是加班次数多、加班时间长的典型。

市领导照顾统计局经常夜战,让人委行政处特为在1959年下半年给统计局所有办公室都安装了日光灯。日光灯现在已经是最为普及的照明灯。上个世纪50年代末在鞍山还是新鲜事物,虽然它在世界上已经诞生20年了。就是在沈阳,我们学校也是在图书馆建成后(1958年)才安装上(频频闪烁的)日光灯。我们局安装日光灯数年之后,机关里才陆续把白炽灯改换成日光灯。

年报期间,工业总产值年报企业单位多,统计分组多,一般是按地区、按轻重工业、按隶属关系、按所有制、按部门、按企业规模、按为哪些方面服务等等分组。

总产值是计划经济时代的重要计划指标,也是管理国民经济的核心指标。

总产值虽然计量单位是货币值(人民币·元),但是它代表的是产品的实物总量,是钢、粮食、布匹、机器设备等等产品数量的总和。它所代表的是实实在在的物质产品。它是否完成计划,是增加还是减少,都关乎人们物质产品的实际占有数量。

现在我们使用的国民生产总值(gnp)是价值指标,它是在社会总产品当中新创造的(包括固定资产折旧)价值(货币)指标。这个指标不是劳动者从事生产劳动创造的物质成果,它包含买卖货币(及其变形)所赚取的“不劳而获”的货币增殖(利润)。它不是代表社会上物质财富(实物量)的多少,比如,菜农的大白菜增产了,但是他的gdp可能是减少的,甚至会出现负数。总产值和gnp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是依据社会主义基本规律的要求而设计的,目的是观察在一个时期生产多少物质产品,以满足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后者,是观察一个时期,生产了多少可供分配的货币量,满足人们对金钱的需要;包括不参与物质生产的所谓“投资”的“热钱”。这里不是讨论哪个指标的优缺点,而是想要表达,不同的统计指标反映不同的社会经济运行内容。

总产值的分组资料,最为关心的是燕恩。上面提到的各种分组变化情况,燕恩都要进行对比分析。比如,轻重工业比例,是当时上上下下都很关心的,必须作为重点加以分析。分析为四方面服务(为鞍钢、为农业、为人民生活、为出口)的数量、比例的变化,说明鞍山工业贯彻党委大政方针的情况。分析鞍钢和地方工业的速度、结构,说明地方工业发展变化情况,等等。

手工汇总的总产值每一笔数字都要逐笔相加,费时、费力。是我们科工作量最为繁重的年报。通宵达旦的加班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由于我没有分担固定的报表,我的任务就是打算盘,抄(复写)报表。

打算盘是我不太感兴趣的学习科目。统计系搬到北陵后的一个学期,好像开过珠算自选课;我一次也没有去听课。在黑台念小学时,父亲打算教我打算盘,就教了一次,因为我不上道,气的父亲把算盘子摔了。说道,“不会打算盘也罢,扒拉来扒拉去也是听人家指使。”

命运就是和怪物一样,让你接受你并不是很情愿去做的事情,往往且成为你毕生的事业!从做工作开始的第一天起,开始工作的第一件工具,就是算盘子。统计工作者使用算盘子经常使用的算法两种:加法、除法。加法使用算盘子,其速度和准确程度,据说世界上任何一种计算工具都不能与其匹敌。日报中虽然相加的数目不是很多,架不住天长日久,熟能生巧,我的加法技能日渐提高,并不在他人之下。除法,在我们机关没有人用算盘子比手摇计算器算得快。手摇计算器我们科只有一台,做月报的时候,常常你争我夺。

我在逛新华书店的时候看到一种计算板[长方形,板宽约8cm、高约10cm;板上印有类似计算尺一样的刻度,一块板是透明的,刻度上的数字(红色)为除数;另一块不透明的底板,刻度上的数字(黑色)为被除数,把除数和被除数对准后,有一个标志就会指向商数。商的准确度约为4位数。完全可以满足做日报的需要。]我买了一个,成为我做日报的有力工具。

算盘子除法,我们局里也有几个同志够厉害。蒋竞芳袖里吞金,文昌霞准确无误,特别是财贸科的程志,善于使用口诀进行计算,什么九归口诀、退商口诀和商九口诀都背得滚瓜烂熟。

背口诀,记算式,我是一门不门,怎么办?一天,我把小学时算除法的算法算式从纸上挪到算盘子上,倒是开了窍。做日报时,我使用算盘子计算百分比,也不算太笨。听说我用算盘子算百分比,速度不慢,蒋竞芳、程志也想见识见识。他们找出一个月的钢产量的计划数和实际完成数,让我算。看了之后,程志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小扒皮?”

我:“谁教我呀?这就叫小扒皮?”

蒋竞芳:“对了。不过,你的商数的位置不要另外放在被除数的右边,如果被除数够扒,第一个得数放在被除数首位前隔一档就可以,然后依次得出第二位、第三位……商。我一般习惯把除数放在被除数的右侧。”

我:“其实,除数不必摆到算盘子上。”

程志:“行。有点悟性。”

总产值报表计算汇总之所以麻烦,是因为它的分组较多。有一个分组的总数与其他分组的总数不一样,就要从头查找错误出在哪里,常常为了查找一个数,就要花费几十分钟,甚至半宿。

22点,铁城和邴楠把各单位的上报总产值数字整理登录完毕。邴楠如释重负,高声喊道:“善科长!完啦!”

善科长:“混小子!谁完啦!”

听到邴楠的喊声,大家立即放下自己手中的报表,拿起算盘子;我和燕恩坐在那就等这个时刻的到来。

铁城开始唱数(父亲在兴农合作社时,晚上加班核算当日收缴“出禾粮”数量时,一个人念数字,几个人打算盘,大家都把念数字叫做“唱数”),办公室一片肃静,只有算盘子噼噼啪啪的声响。一组数字唱完,铁城:“报数!”往往是毋笑斌抢先报数,常常出错;接着是舒凯报出另一个数字,大家随应,“对了!”最后,善科长看余守礼,余守礼点头,铁城才会把数字记下。余守礼离开统计局之后,舒凯代替了他。之后的几年,我也成为算盘子得数的权威。

夜餐。每到年报期间,人委行政处都要安排机关食堂,在半夜为我们提供一顿免费夜餐。机关食堂的顾班长和老哑巴几乎天天值班,他俩和我们统计局的干部格外亲近。

1961年初,做1960年度年报,食堂的夜餐虽然尽可能给我们吃的好一点,还是代食品较多,没有油水。

一天,加班的科室较多,黄局长发话,让秘书科拿点钱,委派程志(他与包子铺熟悉)到天津包子铺预定几屉包子。当时天津包子铺的面粉是定量供应,数量有限。半夜,程志、毋笑斌几个人,把从天津包子铺买来的几屉包子抬到三楼,参加夜战的同志们饱餐一顿。虽然是纯白菜馅,也好像(感觉)有一点天津包子的味道。

以善科长为首,铁城、邴楠、余守礼几个人烟瘾极大。每年年报加班,办公室里总是烟气弥漫。平时,他们抽烟基本上是沈阳的“大生产”,“握手”;但是,绝大多数时间还是抽“大老卷”(烟丝或烟叶末用报表纸或小学生的算术本自己卷)。善科长和邴楠手工卷烟技巧极高。

洪水之后,卷烟成为配给品,烟叶在市场上见不到。这群烟鬼抽烟比吃饭还困难。一日,夜餐之后,善科长为首的烟鬼们烟瘾大发,在平日装烟叶的抽屉、布口袋、信封等等有点烟味的地方仔细翻找、搜寻,一无所得。

燕恩:“有一天报纸上刊登,什么地方的什么什么人拿茄叶当烟叶……”

善科长:“着(zao)啊!怎么把树叶子给忘了!”

毋笑斌:“我看见后院机关车库外边的墙犄角,有一堆杨树叶子。”

善科长:“邴楠!你们几个去后院找一找,搂点回来。”

不一会功夫,邴楠、舒凯几个人鼻子尖冻得通红,用报纸包回一大堆树叶子,放到善科长的两头沉办公桌上。几个烟鬼迫不及待地把树叶子搓碎,很快,每个人的嘴上便叼起自己卷的“大老卷”。接着,他们的嘴上便燃起火焰,一缕缕烟云飘向天花板,很快,烟雾弥漫。腐叶、乱草燃烧的气味充斥办公室,尤其是经常在后院焚烧厕所废纸的气味掺杂其间,令人作呕。邴楠和善科长呛得咳嗽不止。

善科长:“毋笑斌!快!把窗户打开。”

大家忙着用报纸、硬纸板扇出烟雾。不知道是烟呛的,还是笑的,个个都在擦拭流在鼻翼两侧的眼泪。第二天,烟味、臭味仍然残留在办公室。

抄报表。复写报表是一项比较艰苦的工作。这种差事,常常以字迹工整、书写流利等褒赞的缘由落到我的身上。年报要上报国家统计局、省统计局,抄送计委、经委,局内综合科、资料室,还有自留,一般复写7份。加上6层复写纸,共计13层,尽管报表纸比较薄,要想达到最后一页字迹清楚,笔尖上的压力该有多大?母指、食指和中指需要消耗多大能量?(不知道科学家是否计算过?)一点没有夸张的告诉读者:我的右手中指第一节靠近关节横纹右侧形成的老趼(当然还有常年手执钢笔的缘故)直到退休几年之后,才逐渐退去。

人的精力毕竟不是无限的。在夜战当中,熬到下半夜两、三点钟,实在难以坚持,大家就会轮流躺在地板上、头枕报表纸,眯上一觉。

那个时侯,人委机关的锅炉房夜间值班的工人师傅,整宿都会保证我们三楼办公室暖气有足够的热度。现在回忆起来,真应该感激他们。

(2011年6月18日17:4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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