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市长的眼睛在我们科办公桌的桌面上左顾右盼,大家又不好意思问他想要寻找什么东西;只是大家的脑袋也是随着他的眼睛转来转去。
突然,刘副市长走向靠墙的一个闲置的三屉桌前,拿起了一个只有一半算盘珠的算盘。在手上掂量掂量,说道,“妥了,就是它了。”
周淑琴抢先说道,“刘市长要算盘子啊?我这里有好的。”
此时,大家都表现出对市长需要算盘子的举动表示热切关注,都有一种想要把最好的算盘子让给市长的心情。
算盘子是我们统计工作者工作的重要武器,人手一副,就如战士的枪一样。铁城是大科员,对于算盘子这类东西并不在意,随便有一个就行了,甚至有时临时抓一把就用。我比较起来是一个新兵,总想找一个机会,换一把好的,尚未实现。燕恩是一个不管做什么,都是和他写字似的,有形有体,有模有样,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算盘子自然是局里一流的了。舒凯有两把算盘,有一个黑色塑料框、白珠的小算盘,便于携带,自然爱不忍释。
“刘市长,那个破算盘子,不能用了。我这里有一个小算盘,你使用方便,给你。”舒凯说着,把黑塑料框小算盘递向刘副市长。
刘副市长:“谢谢。不用。好算盘你们用,省得把数算错了。我不是天天算数,使用半拉算盘子就行了。”说着,走出我们科办公室,在手中晃了晃破算盘子,回头笑着,“走了!”
刘雁林副市长,在1965年6月,在四支队礼堂给公安局干部作报告的时候,突然发病,倒在讲台上。不幸逝世。
孙平副市长,江浙人,面色白皙,一只眼睛有点毛病,梳平头。1946年曾在黑龙江鸡西县工作,我们密山中学的学生会主席(我的上年级)的姐姐林森嫁给了他。
一天下午,孙平副市长的秘书找善科长,说孙平副市长让他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善科长下楼不久,秘书又回来,让我也下去。
孙平副市长让我们谈前三个季度的工业生产情况,分析一下四季度的趋势,估算全年完成计划的幅度。孙平副市长虽然也是分管地方工业,但是,对鞍钢的情况,全部工业生产情况同样关注。他说,“地方工业的发展,不是孤立的运行,是和鞍钢、其它中、省营企业联系在一起的。和其它行业的运行状况也是联系在一起的。你们学习**的《矛盾论》,就要学会全面地观察问题,注意事务之间的联系性,避免片面、孤立地看问题。”
我听了孙副市长的话,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还是市长认识高,理论联系实际。
在讨论全年工业生产发展形势之后,孙副市长提出一个善科长和我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问:“我们鞍山市现在生产的工业产品有多少个品种?”
善科长:“多少个品种?这个,大概无法统计。”
我:“我们有每年新试制的产品数和新产品名称。”
孙副市长:“不是新产品,是现在我们能够生产多少个品种的产品。”
善科长:“计委没有这方面的计划。计委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国家统计局的报表制度也没有这类指标。我觉得,好像统计一个市有多少个产品品种没有什么意义。”
孙副市长:“不对吧。没有计划,不能没有统计;因为没有统计他才没办法计划。意义很大呀!就拿鞍钢为例,解放初期能够生产多少钢材品种,现在生产多少个钢材品种,多了很多吧!说明什么问题?你们搞统计的,懂经济,会分析。不是没有意义吧!”
善科长本来不白的脸,变得发红、发紫。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我暗想,即使不能统计全市全部的工业产品品种数,我们也应该掌握某一类产品、比如钢材的品种数或一个企业生产的产品品种数。
正在这个时候,孙副市长举起右手,母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圆圈,用一只眼睛对着我们,皮笑肉不笑,说道,“我给你们的统计打零分!”
走出他的办公室,我倒是觉得没有在他举起右手给我们打零分之前的那种自疚感觉。因为,之前,确实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那一步,没有达到满足党政领导需要的程度;之后,孙副市长以偏概全,他给我们统计打零分,我不认为我们的统计就因为没有统计产品品种数而是零分,自疚感反倒没有了。看起来,《矛盾论》只对我们起作用。
出了孙副市长办公室门,上楼梯的时候,善科长说,“作为市长,不应该给下属部门的工作瞎打分。打零分?哪能开这种玩笑!这个事,回去不要说,影响不好。”
我说了一声,是。
(2011年7月9日16:3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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