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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上千山
1968年3月,市革委会成立之后,开始对“旧的”党政机关进行开刀。首先“彻底砸烂公检法”,揭公检法机关阶级斗争的盖子。公检法机关近2千名干警被圈(juan)进千山,武装看守,机枪警戒,限制人身自由;对一些干警横加罪名,残酷迫害。此举,号称办毛思想学习班。**说:“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许多问题可以在学习班里得到解决。”
5月,鞍山市革委会在人民礼堂召开市委、市人委、鞍钢机关干部大会,部署清理阶级队伍。在会上革委会负责人声称这些机关里“山高林密老虎多”,要“不停顿地向阶级敌人进攻。”
7月,市委、市人委、文艺系统、鞍钢机关分成四个大队,先后开进千山,开办毛思想学习班,“深揭、深批、深挖阶级敌人”。
公检法机关为第一大队,鞍钢机关为第二大队,市委第三大队,市人委第四大队,文艺系统第五大队。分别驻在千山南沟、中沟、工人疗养院、七岭子牧场等处。开始了文革中(我想,这大概就是“革命”的根本目的)砸烂“旧(政权)机器”的阶级斗争新阶段。
上山
7月里一个晴朗的早晨,人委机关干部,除了重症病人之类的特殊情况以外的所有人,在人委大楼门前集合,以委、办、局为单位,列队,徒步向千山进发。
浩浩荡荡的人委机关干部队伍,绕过市府广场,顺着胜利路向北进发。走到立山广场,沿着去太平村的有轨电车道,向东继续前进。出了太平村山嘴子,基本离开了市区。越过环市铁路,七岭子牧场,烈士陵园,太阳已经移到了我们的头顶。中午,大队人马在去千山的公路旁的七岭子小学小憩,吃了午饭。
午饭后,大队人马继续前进。走到千山结核疗养院,高桐说,“快了,总算要进山了。”
“早着呢!进山还得走两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到。”王树林说。他是上级(大概是驻市人委机关的军代表)新任命的统计局最高领导人之一的副排长。
到了千山北沟山门,人委机关的队伍开始分成两股分道扬镳。以办公厅为首的一只队伍(后来称为一连)向中沟中会寺方向走去。我们局等几个单位(二连),下了公路,走上了去南沟的乡间土路。虽然是伏天,夏日炎炎,倒没有酷热的感觉。
走到一个小小的沟壑近前,队伍向右,顺着沟壑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半山坡上有上下两排红砖平房,目的地已经到达。这是立山区劳动学校的校舍。夏天天长,下午五、六点钟,太阳还在驻地西边松树林子之上高悬。
拉行李的大卡车停在山下,先期抵达的同志们已经把行李分别搬到各单位的宿舍。在跟车一起来到的带孩子的女同志和孩子们在屋外等待我们的到来。老大看见我,向我飞快的奔来,大喊着,“爸爸!爸爸!”
“这丫头!几年没见着你爸爸了?坐在大卡车上就嗷嗷叫,也不知道是喊‘爸爸’,还是喊‘爆炸了!’”同样带着小孩来的我们科的邓玫芬笑着说。
迟玉环:“她那是坐在卡车车厢行李顶上害怕,下得连哭带叫。”
我们局全家上山的有我们一家4口,丰岷和云桦一家4口;带孩子上山的女同志有邓玫芬、文昌霞、迟玉环。其他单位还有几个孩子,加到一起,大概有十余个小孩。机关幼儿园把幼儿园保姆蒋竞芳的妹妹和另一个人派到南沟,看管孩子。
千山南沟立山区劳动学校的人委机关毛思想学习班,称为二连。有大楼里边的计委、经委、财物委和我们局,大楼外边的有科委、财政局,共计6个单位,每一个单位为一个排,大约二百多人。
劳动学校所在的山坡坡度大约有40度左右,两趟房之间有一个狭长的操场;操场上边是两栋平房,房间较多,从西至东驻在第一栋的有计委、经委、统计局,第二栋是“牛棚”(二连各单位大概有十几个被揪斗的“走资派”和“反革命”等“牛鬼蛇神”)、财政局、财物委、科委;大家把上边的这趟房习惯称为山上。操场下边一趟房住的女同志,幼儿园,军代表,卫生所;大家习惯称为山下。两趟房西侧、挨着松树林的一栋房是厨房,以及相关的仓库、宿舍。
学校里没有井。校舍下边的一条小小的沟壑底下有一条涓涓溪流,吃水要到沟底下的小溪里去挑。沟沿很陡,从上边下到沟底,修了十余级台阶;挑水是一个比较艰苦的差事。这个差事理所当然地落到“牛鬼蛇神”的肩上。
行走了一天,极度疲倦,躺下闭上眼睛,一觉睡到天亮。
红化
文革期间,办公室、走廊、墙壁,甚至是电线杆都要张贴语录、标语、宣传画、**相片等等;整个的环境气氛是以红色为基调。叫做“红色革命化”,通称“红化”。
立山区劳动学校长期无人问津。早晨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我们居住的房屋是毛坯房。上边露着房梁、檩子、椽子,墙壁没有粉刷。我们的屋子大体相当于农村的跨度丈八的三间房,从外面进门的一间是外屋,南北两个锅灶,水缸,存放杂物。里屋(两间),南北两铺通长大炕,是我们白天“学习”,夜晚睡觉的场所;从外屋进到里屋的门开在间壁墙的正中间,南侧有几扇窗户。
吃了早饭,连部下达命令,各个排要首先把自己的住处进行“红化”。
红化对于我们统计局来说,有着无比优势,当然,这个活自然落到我的身上。排长蒯大宇(文革中统计局的急先锋侯文彰、巴克卿等造反中坚人物,被市革委会重用,没有上山参加本单位学习班;蒯大宇等次先锋当上了统计局的“一把手”)对我说,“红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需要谁协助,你自己挑。”
李燕翔:“董科长!红化之前是不是把屋子收拾收拾,糊糊墙,吊一个棚。”李燕翔是农业科副科长。谢科长调到辽南专署之后,他是农业科的主管。
蒯大宇:“好啊。就由你负责张罗,大家听你指挥。”
李燕翔当仁不让,领着大家开始收拾屋子。有的人回局里取报纸,有的人回市里买细铁丝和洋钉子,有的人去生产队弄秫秸……。
只要不开会,干什么活,大家都高兴,干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是那个时期我们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们局的孟二、姚莺经过努力争取,去了厨房当伙夫,做饭;铁城由于在“延纵”和“东风团”之间采取了中立的姿态,军代表对他印象不错,混上一个管生活的副连长,和厨房的“伙夫”(都是各单位抽调的机关干部)在厨房那边同吃同住;可以躲避“学习”。当然,到厨房去干活,也有不愿意的。计委新分配来的辽大毕业生,由于在委里清理阶级队伍中可有可无,被安排到厨房劈烧柴。一天,他对我说,“想不到,摊上这么个苦差事!你说,二百多人十来米长的大嘴叉,一天得吃多少柴火?累死了。”我说,“傻瓜!偷着乐吧。我想干还争取不到呢!”
在李燕翔的率领下,我们高水平的完成了室内的“装修”任务。
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活计,是吊棚。首先把秫秸清理干净,用蜡烛的火苗熏烤弯曲的部位,把秫秸捋直;把几根秫秸用细铁丝缠绕连接成与房屋跨度等长的秫秸条;秫秸条两端用铁钉钉在前后墙上部的檩子上,每一根秫秸条间距大约40厘米左右;为了让秫秸条平直(使纸棚平整),并且能够承担报纸的重量,细铁丝起到了重要作用;细铁丝一头钉在椽子或檩子上,一头栓绑到秫秸条的合适部位,调整细铁丝的长度和在秫秸条上的位置,就可以使令秫秸条又平又直。秫秸条全部钉牢、吊装完毕,开始糊报纸。糊报纸的第一道工序是把报纸糊在两根相邻的秫秸条上,使顶棚形成每隔40厘米(大约)糊上纸、每隔40厘米为空当。第二道工序是把空当糊上报纸,这样,纸棚就全部封闭。由于蘸满浆糊的报纸是湿的,干了,收缩之后,纸棚即平直又光滑,没有褶皱。
独具匠心的设计,是物品存放架。为了存放除了被褥以外的物品,在南北墙窗户上边棚下边,吊搭了物品存放架。大家都知道,火车硬座车厢上的物品存放架是敞开的;飞机上的物品存放架是封闭的。那个时代,我们局的人没有一个人坐过飞机。不知道是谁的灵感,设计出了和飞机物品存放架类似的(可以说很像)外表封闭的存放架。只是我们的存放架前面没有开门,是(纸糊的)全封闭的。存放架与墙之间有二十几厘米的间距,东西从后面(靠墙那面)存入或取出。
室内裱糊结束,剩下的事情就是红化了。从新华书店买回来一张最大幅面彩色**像印刷品。画面是,**在**检阅红卫兵,半身像,身穿绿色军装,左臂带着红袖标,左手拿着绿色军帽,右臂屈肘向前举起,向红卫兵着手;红光满面,和善可亲。
我们把**像张贴在正对屋门的山墙正中间。**像上边墙壁上的红字大标语是: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两侧物品存放架侧面的横幅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思想!”“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进门的间壁墙的门上边的横额是“要斗私批修!”南北墙窗户之间贴满了**语录。新裱糊的室内气象一新,“红色革命化”氛围极其强烈。
计委、财政局各单位看到我们裱糊和红化的成果,十分赞赏和羡慕,纷纷取经效法。李科长毫无保留地向他们传授了吊棚的技术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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