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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径向第四烽4

可是,那分明就是马蹄声啊!

真的有人来了吗?在这茫茫大漠之中,在这可怕的死亡之海中,我将拥有一个同伴!我们可以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共同走出这大漠!

他等待着,祈祷着,希望这一次不是海市蜃楼——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沙海中的蜃景了,有时甚至会听到笙歌悠扬,看到战旗飞舞,数百骑战马迎面飞奔而来……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玄奘再也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站了起来,满怀希望地朝来路望去——

在他视线的尽头,遥远的地平线上跑来了一匹马,孤零零的一匹,马上并没有人。

随着那匹马越跑越近,他终于看清楚了,来的竟是赤离——是那匹带着他走进这沙碛的赤老瘦马,它没有回第四烽,它跟过来了!

刚才的那场沙暴早已抹掉了他留下的所有足印,可是这匹聪明的老马还是找到了他!

玄奘呆立片刻,便激动地迎上前去,紧紧抱住赤离的脖子,轻轻地念一声“阿弥陀佛……”他的眼睛酸涩,却早已流不出泪水。

赤离也亲热地依偎着他,为找到这个不靠谱的主人而高兴。

抚去老马背上的沙土,玄奘又是欣喜又是伤感,他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踽踽独行,而是有一个坚强的伙伴,一个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道友。

玄奘一直相信奇迹,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奇迹就有可能发生。

就在这个深夜,他发现了奇迹。

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胡杨林。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胡杨林,从远处看,黑压压一大片,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盘亘在大漠之中。

有树就会有水,有水就会有生命。这是非常简单的逻辑。

他激动万分,求生的**促使他摧马快速跑了过去。

然而越是靠近,他的心中却越觉得不安,一股压抑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就连老马也不安地扭动着身躯,似乎想赶紧逃离。

玄奘最终还是牵马,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片胡杨林的面前。

这是一片死去的胡杨,它们的树皮已被戈壁的风沙无情剥去,露出**的身躯,虬曲扭转着,就像那些还在大漠中挣扎求生的尸骸。

玄奘呆呆地站立在一处略显低洼的地方,周围明显裸露着干河床的痕迹。河道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干涸的,仍保持着河流的模样。河床中沉淀着河水带来的细沙,似在提醒着人们,在很久远的年代里,这里曾经有过水流。于是随风而来的大量胡杨的种子,便在这里扎下根来。

想象着当年的情形,玄奘的心中竟有几分难以自持——

这些在干涸与艰涩中诞生的大漠生灵,打一出生便注定了一场沉重的跋涉。风沙之中,几许挣扎,几许搏击,这中间不知有过多少难以想象的艰辛与豪情,才终于在这个河道边上找到了属于它们的栖息之地!

那时,这里想必是一片迷人的绿洲,巨帚般的树冠撑天摩云,浓浓的翠绿在天幕上勾勒出波涛似的线条,巍巍身躯将脚下的戈壁绿地护得严严实实,在目力所及的无边无际中,组成了一个最为苍凉壮丽的生命场。

可惜,那一丝的水流,最终还是被燥热蒸发得无影无踪。

流水一去不返,沙漠重新占据了这片绿洲,胡杨斑驳着岁月的沧桑,顽强地腾挪着疲惫的身躯,同沙漠对视,与自然抗争。

终于,在时间之轮的辗压下,它们再也支撑不住了,生命纷然死亡时的悲怆,被风沙捻成了反抗炼狱的坚强。在一次次日升日落的辉煌中,染成了大漠一道不朽的风景。

如今,在寂寞行者的眼里,这里就只剩下了大片大片胡杨树的骸骨,散乱干枯的树干在风中伫立,千年不倒,宛若硝烟未散的古战场。

站在这些焦黄的胡杨面前,玄奘双手合什,深深一揖,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敬意。

他知道,对这些胡杨来说,最终的结局已经注定——总有那么一天,太阳会将它们烤成灰烬,风会将它们吹成碎片,黄沙会将它们深深掩埋……

同时,他也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

胡杨是西域的灵魂,大漠之中的英雄树,它的根须就是为了找水而生。连胡杨都枯死了,那也就意味着,在这块地方,十丈以下都不可能有水。

而在这附近,数十里之内,也不可能有水源。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特别绝望或者沮丧的感觉,更没有因此而崩溃。

或许,像胡杨一样死去,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吧。

但他也没有放弃求生,而是牵着老马,小心翼翼地从这片胡杨的墓地间绕行过去,重新回到了沙漠中。

回首望去,他想到了一句话——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是绝水的第二天。

沙漠的清晨寒气逼人,那些流动变幻的光线,虽然没有一丁点暖意,却将大漠打扮得妖娆华美。

玄奘站在一座稍高的沙丘上,裹着被冻得**的毡毯,向西北方向张望着。

还是看不到大漠的尽头,满目只有数不清的沙丘那圆润的半月形曲线,如同最精致的肌肤。

天空一片碧蓝,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刚刚升起的巨大太阳暖暖地照在行者背上,给他的身体披上了一层轻柔的晨光。

一人一马便在这晨光中继续向西而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觉脚下一空,整个身体向下陷去!

他大吃一惊,本能地将身体斜向一边,试图阻挡住下陷的趋势,右手还紧紧地抓着缰绳。

在他身后的赤离也快速反应过来,奋力向后拖拽着。

赤离的力量显然无法与这大漠相抗衡,玄奘感觉自己正在迅速地下陷!面前沙丘顶端的沙层正持续地向下滑落,这种趋势显然已经无可阻挡,方才若不是被赤离拉住,此刻的他怕是早已被流沙掩埋!

还是在瓜州时,他便从商人们口中了解到这种流动性沙丘的可怕威力——它们的形态极不稳定,移动变化不过瞬间之事,简直就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恶魔!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身体横卧沙上,以增加浮力,同时,口中不住地诵念佛号,祈求神力加持。

幸运的是,这个流沙不算太大,老马虽已没有了多少力气,经验却很丰富,连拉带拽,总算将他拖了出来!

看着周围不断拥来的流沙,玄奘心有余悸,他知道危险还没有解除,当下再无迟疑,转身朝着旁边一座沙丘迅速攀爬。

老马不待吩咐,早已登上沙丘顶端,正焦急地等待着他。

沙层松软,踩上去如同失足踏空,面前的流沙又不断回落,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玄奘丝毫也不敢懈怠,手足并用,终于靠着一股绝境中迸发出的超强耐力成功登顶。

站在沙丘顶端,抚着老马的脊背,他气喘吁吁地回头张望,眼前除了无声流淌的黄沙,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茫茫戈壁就像被一块厚厚的黑幕层层包裹住,只有那点点磷火还在虚空中摇曳,却无法照亮它周围哪怕极微小的空间,四周万籁寂静,黑得有些吓人。

老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叫了两声,显然又开始不安起来。

玄奘将手放在马背上,默默地安抚着。

大方广佛华严经云: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娑婆世界是由众生的心所造,极乐世界是由阿弥陀佛的清净心而造,那么眼前的大漠是由谁的心所造的呢?是那些游魂鬼怪吗?行者玄奘妙筆閣

一股股寒气像千百条冰蛇一般缠绕身上,薄薄的毡毯上沾满冰粒般的沙子,根本无法裹紧身体。干渴倒是减轻了些,但却冷得厉害,他的牙齿在不停地打颤。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痛苦的感觉变得迟钝,浑身筋骨都僵硬起来,连血脉也在凝固……老马体贴地靠在主人身边,一人一马就这样用各自的体温相互温暖着对方。

磷火越来越多,玄奘再次念起了《往生咒》,为那些倒在大漠中的不幸的人们超度——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帝。阿弥利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婆婆诃……

世尊传下的密咒一字一字地从他的口中吐出,在这混沌世界中显得格外清晰。

朦胧中,他感到整个大漠都被一层柔柔的佛光所笼罩,大漠中每一个孤魂,都在聆听着这奇妙的音符,感受着佛光一点点渗入身体,渗入灵魂的深处……

一层金色的光芒镀在它们身上,透过这层薄薄的金光,玄奘看到,每一个生命脸上都流露出安详、平和,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法喜,就连他自己,也感觉从五蕴到八识都被这佛光一遍遍地洗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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