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大夏应天府江宁县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似普通、但其实很不平凡的家庭。
凌氏乃大夏南直隶应天府大族,虽然不是顶尖豪门,但在应天府也能排得上名号。
简而言之,就是地方豪强大族。
而他凌云便是出自应天府凌氏,并且是直系子孙。
父亲凌秉行乃是凌氏主脉第二子,如今是江宁县的县丞,正八品,与县令同品,但却属于县官的佐贰官。
所谓佐贰官,就是指县丞不是县令的下属,只是官阶比县令低一些。对于县丞的任免,直接归吏部处理,县令无权问责。不过,如果县丞做得不好,县令是可以上奏弹劾的。
要是从县丞发挥的作用、地位来看,差不多相当于今天的副县长。
虽然县丞官阶不大,但县里的事情,少了他们,也很难运转起来。除了要协助县令处理好公文,更要懂得跟各乡各族的人打交道。
大夏,乃至大夏之前的各朝,家族才是组成整个社会的基本单位。如果朝廷任命的县令跟族长、里长的关系搞僵了,再大的命令落实到底层,也很难执行。县丞的存在,就好像朝廷的县级衙门与底层宗族的缓冲带。
凌秉行作为凌氏嫡系子孙,二甲进士出身,才学、能力俱佳,县丞一职很是屈才了。
但这些年来,他一直升不上去。
并非能力不足,而是另有缘由。
而这个缘由,便出自凌云的母亲王瑾瑜身上,她出生于京城一个大家族。
那个家族哪怕在京畿燕京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
五樟堂王氏,一甲子前的从龙之臣,公爵世家,位列三公。
凌云的外公,便是五樟堂的主人,太傅王攸。
如此身世,便是庶女也不可能远嫁给一个地方小贵族,而这个小贵族至今还只是个正八品的县丞。
十五岁的凌云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隐秘,但八百年后的云无常,却是经历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自然是洞悉一切,了解的很。
此方世界乃是末法世界,虽是末法,那也只是与修仙界相比,依旧是有修炼体系的,这便导致女人并不完全附属于男人。
大夏朝立国不过一甲子,风气开放,并不是女人裹小脚足不出户的明清,更像民国,女人进学读书再正常不过,做生意的已婚女子比比皆是,乃至练武上阵杀敌并出入朝堂的也不在少数。
太祖起兵时,马皇后披甲而战,平生无败绩,乃是真正的枪道宗师。
虽然,大夏根子里还是男人统治的世界。
王瑾瑜乃是嫡女,太傅王攸的三女,自幼便与兰陵萧家定亲,可惜,那萧家子命不好,十六岁的年纪,便感染天花而亡。
大夏朝以武立国,移风易俗,虽然还未到完全自由恋爱的程度,但女子在择夫上也有一半的权利。
第一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罢了,这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如何会不抓住。
所以第三年的冬天,王瑾瑜遇到进京赶考的凌秉行,几番因缘,两人遂成鸾俦。
五樟堂王氏,如何看得上凌氏这种地方上的低门小户,而且凌秉行还不是嫡长子。
那萧家子无缘分早早而亡,今后必然要在京城觅一门当户对的良婿才是。
而且,已经有人来提亲,王攸很满意,家世、才学、人品,样样满意。
结果自然是百般阻挠。
奈何王瑾瑜已经钟情于凌秉行,无奈之下远走江南应天府,自简单的婚礼之后就再也未曾与王氏有过多的交集。
不过,却连带着二甲进士出身的凌秉行官运惨淡,二十年来还只是个正八品的县丞,升官无望。
“王家……”
凌云轻轻吐出两个字,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其中恩恩怨怨,一言两语说不尽,也没有谁亏欠了谁,但要让凌云认下这个母族,这是不可能的。
记忆中,母亲这十来年足迹踏遍整个江宁,苦心孤诣,拜访无数纺织女工和浸染老师傅,研究纺织和浸染工艺,终于有了成果,经营的凌氏织造厂今后三年内扩建再扩建,一举成为江宁乃至江南的纺织业巨头,甚至在七年之后成为了皇商,改名江宁织造。
但年年到了京城去了五樟堂也被嫌弃满身铜臭,遭尽了白眼。
五樟堂王家书香门第,满门的公卿,自然看不上小小的地方土财主。
至于凌秉行那正八品的县丞,说句不好听的,连迈进王家门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江宁织造因为没有真正的大家族庇护,十几年后被蚕食鲸吞,凌家落难的时候,也未见王家雪中送炭,甚至暗地里还有一部分人落井下石,要分一杯羹。
书香门第?公卿世家?
都是狗屁,利益面前哪里还顾得了吃相难看。
父母在王家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父亲一辈子蹉跎于一县之地,母亲一辈子心血为他人作嫁衣裳,五十不到便郁郁而终。
为人子者,自当为父母分忧。
王家又如何?
便是大夏天子,在至尊无常的眼中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既然相看两厌,那么便不要怪我无情。
那张稚嫩的脸上隐隐出现了一丝杀意,冷酷的让人心惊。
“王氏,萧家,大大小小落井下石的官吏、世家,最终夺我家业逼死我母亲的曹家,四皇子一系……嘿嘿嘿……最好这一世不要出现的在我的面前……”
记忆一转,凌云心头却是又涌出一阵暖意。
无数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心中一一闪过……
“一切还未开始,我凌云必叫此生不再留下任何的遗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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