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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望西北,射天狼

第1362章 望西北,射天狼

败军惨淡不用多言。

李秉常的大营内,弥漫着压抑与绝望的气息。

帐内灯火昏暗。

炭盆中的火焰微弱跳动,李秉常面容铁青且苍白。

他铠甲未卸,血迹斑斑的披风随意搭在椅背上。

帐外贺兰山吹来的风呼啸着,夹杂着伤兵的呻吟与战马的嘶鸣,更添几分凄凉。

众将垂首肃立,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丞相李清须发凌乱,肩甲上还带着箭伤,这位汉人一贯视为文臣,被党项将领认为一意逢迎坏了李秉常心术。

但昨日危难之际,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方也托起刀上阵,陪同李秉常一起向宋军营寨冲锋。

顿时被众党项将领们高看一眼,再如何昨日对方也表现出了勇武,不能在私下称其为汉家佞臣,但是……但是……所有的辛苦在宋军铁壁般的营垒面前都没有用。

连重新组建的铁鹞子,也是被撞得粉碎了。

李清低声禀报道:“陛下,铁鹞子折损过半,静塞军监司也战死了……”

李秉常面上抽搐,这支铁鹞子是他平夏城之战后重新组建的,费了他多少的心血。而今在今日的冲寨中折损过半。

李秉常厉声道:“七级渠的水呢?为何淹不了宋军营寨!”

一名将领战战兢兢地解释道:“似宋军早有防备,宋人宋人早用沙袋垒了水坝”

角落一名酋长蜷缩着包扎断臂,喃喃道:“宋人的神臂弓……像蝗虫一样……”

“还有那床子弩……就算穿着七层铁甲都能射透。”

帐内沉默如死。

火盆偶尔爆出几声噼啪响动。李秉常望向帐外贺兰山和咆哮的黄河,恍惚间似又听见宋军连环寨中震天的鼓声,以及党项骑兵冲锋时坠入陷马壕的惨呼。

他闭眼默叹:“果真是我党项的好水川……!”

李清道:“陛下,撤军吧!”

“灵州城三面被围,但离兴庆府路的黄河水路,宋军围不了。”

“大可从陆上运粮运兵接济,源源不断地接济灵州,灵州一时半会失不了。”

众将纷纷跪下哀求李秉常。李秉常看着众将染血的衣襟,以及锁骨处深可见骨的箭伤。

“宋军虽围三阙一,但黄河水道仍在咱们掌心!”

“宋军能围灵州,但灵州粮草断不了。”

“只要兴庆府的粮船还能逆流而上,灵州守军就能撑到辽国铁骑南下!”李清坚定地言道。

突然间一名掀帘闯入,铠甲上覆着鲜血的士卒:“启禀陛下,探马来报,章楶的援军已从韦州出发了!”

李秉常瞳孔骤缩,帐内众人面色惨白。

“惟精山上熙河路十万宋军开始拔营了。”

消息一出,帐内众将神色大变。

众将纷纷道:“陛下,若是渡过黄河直接北上直驱兴庆府,其势危矣。”

没错,宋军打灵州只有数万,周围还有近二十万大军。

党项要围魏救赵,宋军何尝不想围点打援,一旦灵州之围不解,宋军援军从四面八方合围上来。

灵州城下,李秉常所携精锐折损了三分之一,再打下去不仅解不了围,自己也要折在这里。

但是失去了援军,灵州城中恐怕会不战自乱。

李秉常想了想道:“就在浦洛河和灵州川附近屯驻兵马与宋军周旋!”

帐中众将的呼吸为之一窒。老将嵬名浪布忍不住捶案:“陛下说得对!当年李继迁祖宗就是在浦洛河伏击宋军屡战屡胜。“

浦洛河是环州至灵州通路,李继迁当年攻灵州时,为了截断宋军往灵州输送粮草,多次在此伏击宋军成功。

这里有溥乐城(浦洛城)和耀德城,这是旱海边缘的水草之地,也可以屯兵拱卫粮草。

只要环州至灵州城的粮道不能打通,宋朝只能从泾原路输粮,同时还可以随时威胁韦州。

灵州川,浦洛河处在西夏灵州与北宋环庆路间,东南可眺望鄜延路,西南沿安州川可至泾原路,南接环庆路。西夏据灵州川,依旱海地理之利,素来是京畿东南的天然防线。

同时灵州川能抵御北宋泾原、环庆、郡延三路合攻灵州,进逼兴庆府。相反党项沿灵州川出兵,可至鄜延、环庆、泾原三路。

所以李秉常觉得守住这里则事有可为,至少办了这一步可以对灵州守军有个交代,当即同意众将所议,留下一万兵马在此,自己率大军返回了兴庆府,防止熙河路兵马渡过黄河袭击兴州。

……

烽燧狼烟在贺兰山北麓出现。

章楶的帅旗在黄土塬上猎猎作响时,驿马嘶鸣着截断了行军队伍。

章楶勒住战马,亲兵突然捧来漆盒密报。

北风卷着沙粒扑在羊皮地图上——彭孙的朱批军报被刮得哗啦作响:“火药尽施,灵州城垣未损分毫。“

“荒唐!“章楶喉头腥甜翻涌,险些落马。

章楶重新定住身子,全靠攥住马鬃才稳住身形。

三日前刚收到的捷报还揣在怀中,上面彭孙“旦夕可破“的狂言墨迹未干。

现在章楶攥着信笺的手背青筋暴起。

所有的火药都埋进,却不能炸动灵州城墙分毫,之前取鸣沙城的故计无法在灵州城下重演。

“枢密!“

章縡惊呼着要扶,却被章楶铁钳般的手腕格开。

“彭孙这厮,竟敢误我!”

章縡道:“爹爹灵州城池高大坚厚,又是党项经营了几十年之久,远非鸣沙城小城薄墙可比。”

“炸不动没什么。”

“一次打不成,再打就是。”

章楶道:“黄河水路不截断,灵州可有兵粮源源不断地接济。”

“我军在僵持之下,一时破不了城。”

“不过这也没什么,另想办法就是。”

他望向北方燃起烽燧。

“最要紧是彭孙这厮为了贪功,竟在灵州大捷后,绕过行枢密院将文书发至京师。”

“现在汴京上下都还以为灵州城旦夕可破呢。”

“这不是害了侍中吗?”

三军屏息间,章楶摇了摇头,想起灵州之战再度出现转机,忍不住咳血于怀。

……

元祐元年六月。

彭孙灵州大捷的飞报已是抵京,李秉常率十万党项大军猛攻灵州城下宋军营垒,结果惨败而归。

消息传来,汴京上下震动。

自攻下鸣沙城后,再到灵州城下,章越一直是算无遗策的存在,这一次李秉常大败,灵州将破更是加强了章越的威望。

当飞骑踏碎汴京晨雾时。

此刻汴京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在灵州大捷。

酒肆里说书人绘声绘色地道:“阵斩党项铁鹞子三千级,李秉常败走贺兰山!“

一旁看客纷纷掏钱打赏。

“仔细个说。”

“详细则个!”

说书人哪知灵州城下的详情,但看在这么多赏钱上,也是信口胡诌。

“话说那彭孙将军一杆金枪舞得似蛟龙出海!“

说书人将醒木拍得震天响,顺手捞起桌角的铜钱塞进袖口,“只见他单骑冲阵,枪尖挑着三颗党项大将的首级,直杀到李秉常的狼头大纛下——“

酒肆里顿时爆发出喝彩,有个商贾模样的汉子激动得打翻了酒碗:“那彭将军可是学了杨六郎的锁喉枪?“

“这位客官问得好!“说书人顺势把杨家将的桥段嫁接进来,“彭将军使的正是天波府秘传。”

“那李秉常吓得魂飞魄散,忙唤出铁鹞子摆什么天门大阵“

一旁一名军汉笑骂道:“放屁!铁鹞子哪会摆阵?都是三骑一队散着冲……”

说书人闻言尴尬。

但众人一听也不以为意,反而纷纷替说书人辩解起来。

“这是赏钱继续讲!莫被这些大字不识的军汉搅了兴致,京师里谁不知你铁嘴之名。”一名说书人见了赏钱眼里露出贪婪之色,继续道:“但见轰隆一声雷响,三千铁鹞子被炸得人仰马翻——“

众人呵呵有声,听得是神采飞扬。

说书人继续道:“那李秉常败逃时,学当年李元昊戴铜面具诈死,却被咱们神臂弓手一箭射穿面具“说着突然压低嗓音,“诸位可知这一箭是谁教的?正是彭孙受杨业将军托梦传艺!”

似说书人这般,宣德门外聚集的百姓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几个太学生甚至将章越的《平戎策》抛向空中,纸页在朝阳下如金蝶纷飞。

“胜了!”

“胜了!”

太学生们欢庆着。

觉得灵州城旦夕可下。

……

而此刻章越在都堂里正吃着刚从井水里捞起的果蔬,章亘在旁熟练的切瓜。

沈括笑着向章越道:“如今正是岭南荔枝的好时候。我当年知宣州的时候,曾有岭南的商人路经此地,偶尔尝过一次,那是格外鲜甜。”

章越笑道:“存中若想去岭南吃荔枝那是好说。”

沈括哈哈大笑道:“不敢求,不敢求啊。”

顿了顿沈括道:“这些年从丞相以邮政司贯通汴京与陕西的通路,何不将此法推行至天下各路,不仅使陕西至汴京消息往来更加便利。”

“这一次关中调集物资去陕西各路前线,也是大为方便。”

“沈某想何不让岭南也受其惠呢?”

章越道:“此言差矣,陕西至汴京的邮路,一半受益于朝廷对西北之故。”

“若没有此事,邮政司怕是要赔了本。有弊无利办事少为之。”

说着章亘毕恭毕敬地给沈括端来瓜果。

沈括笑呵呵地点点头,等章亘出门忙事时,连忙道:“世侄愈发精明干练,他日揆位可期啊。”

章越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话说回来,宰相之位岂是好为。”

沈括笑道:“诶,本朝韩吕两家都是父子宰相。”

“这是佳话!一般子弟我不是不敢劝的。”

“但世侄我看是人中龙凤,魏公若压着怕是反而不好。”

章越摆了摆手道:“亘儿自视太高。”

沈括道:“世侄在西北时先后在俞充和韩缜手下任职,倒是善于应变。”

章越听了笑了笑,沈括对此事倒是上心。

虽说黄履与沈括断绝了翁婿关系,但他对章亘仍是颇为看重。当然这也是对自己表现积极靠拢的一等方式。

“说说正事。”

章越没有正面答复沈括。

沈括肃容,但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启禀侍中,上月一位商人毛遂自荐,向朝廷献上所谓的'胆铜法'秘术。“

“户部尚书曾子宣和出使辽国的苏子由先后接见了此人。“

“那商人自称掌握秘法,能以胆矾点铁成铜。但曾子宣和苏子由对此法都持怀疑态度。“

“苏子由召见商人询问:'此法本为朝廷所禁,你能掌握确实难得。但若在官府试验,必然广为流传。你一人之力难以完成,必求助他人,届时秘法将尽人皆知。'“

“'昔日禁令,岂不形同虚设?我岂能以伪乱法为首务?'商人闻言,只得悻悻而退。“

章越听到这里,不由皱起眉头。

此时,那位被讥讽为“三姓家奴“的枢密副使沈括声音微颤,此刻难掩激动:“魏公,子由不是颟顸,而是谨慎。他后来派人告诉了我。我听闻此事后,特意召那商人试验。“

“结果确实可行。“

“魏公,我事先听说信州铅山场已用铁釜盛装胆水,旬月间便得赤铜——若推广至全国,每年可增铜料何止百万斤!“

章越点点头:“此法当真可靠?“

沈括沉稳答道:“《抱朴子》中确有记载:'诈者谓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与此法原理相通。“

“需要多少置换?“章越突然发问。

沈括早有准备,从容从袖中取出算袋:“按旧方,十斤铁仅得三斤铜。但下官已改良配方“

章越虽是理科出身,但穿越多年,书本知识早已生疏。

但经沈括这么一说什么‘以铁换铜’,不就是Fe + cuso→ cu + Feso。

胆矾的化学方程式是五水硫酸铜,而铁的化学性质比铜活泼,就可以置换出铜来。

沈括说工匠如何如何将铁片浸在胆水中,数天后铁片表面会沉积一层海绵状的铜后,将铁片取出刮下铜粉,最后收集这些铜粉,进行熔炼、铸锭。

原来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胆铜法。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的元祐年间曾有商人献给朝廷,却被苏辙以“朝廷秘法“为由制止。此事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也有记载。

现在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以铁换铜“之法意义重大。

现在宋朝和辽国都深陷钱荒,经济处于通缩状态。辽国更严重,辽国百姓除了宋钱,其他货币一概不认,所以外流的岁币又重新回到了宋朝。

而章越当时为了解决钱荒,就大力推行盐钞交子在市面上增加货币流通。

历史上熙宁时的当二,当三钱,以及后来蔡京的‘当十钱’,以及吕惠卿在西北发行铁钱取代铜钱,也都是这个思路。

不过无论当二,当三,当十还是铁钱,这就和历史上大泉五千一样。

不如实实在在地铸些铜钱,还有对青苗法,保马法,保甲法进行修缮,实行结构性改革。

沈括听了章越的想法道:“若这胆水炼铜之法得以推广,大宋便可大量铸造铜钱。”

历史上,北宋末年胆铜产量已占了两三成,到了南宋已高达八成。

章越道:“还是以这些铜钱作为交子的凭据。”

盐钞现在原先兑换解盐,到兑换天下各地的官盐,如果朝廷一年有价值一千万贯的盐可售,那么就可以发行一千两百万贯的盐钞,其中这两百万贯就是铸币的利润。

同时交子是以铜钱铁钱为准备金制度,张咏作益州交子务时,以本钱三十六万贯为准备金,首届发行官交子一百二十六万贯,这中间的差额就是利润。

后来朝廷滥印导致交子疯狂贬值。

“丞相高明,如此一来,朝廷每年又可增收百万贯!“沈括难掩兴奋。

章越心道,曾布如今为了西北军费愁眉苦脸了,此事对他算个好消息。

章越对沈括笑道:“此事存中确有眼光,可以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沈括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忙道:“承蒙魏公教诲!”

章越问道:“进献的商人如何赏的?”

沈括小心道:“户部议给了五十贯!”

“五十贯?”章越皱眉。

沈括连忙补救道:“炼铜之事有利于兵甲之事,枢密院可再给五十贯。”

“可曾听过千金市骨?“章越忽然截住话头,目光如炬,“不论此法是否早有流传,若无此人献之,满朝朱紫谁曾正眼相看?“

他起身,“授职军器监!“

沈括将声音压得极低:“下官原也作此想只是右相以为“他模仿着吕公著抚须的姿态,“'民之难治,以其智多',又道此乃民间粗浅之术“

章越看了沈括一眼,对方这些日子,没少在自己面前编排吕公著和旧党们。

沈括的话真真假假,不过用心是一目了然的。

党同伐异不是说,对方这般,你下面的人也会主动找事干的。

章越则道:“道德经还道,不尚贤呢,也可听之吗?”

“说到这里,庙堂政论之地,我以新旧兼用姑且用之,但如今要改一改!”

沈括问道:“侍中意思自今日始,新旧兼用四字,该添些新解了?”

章越则道:“胆水浸铜之法,一年为朝廷增岁入百万,居然言是败坏人心。”

沈括听了暗喜道:“之前旧人之论纷纷,说什么两汉以来,仗节死义、立功立事,皆中原人。似蔡确,吕惠卿皆南人不可轻信轻用。”

章越知道沈括又在给自己上眼药,但这些话也不是子虚乌有。

他于是道:“存中,让你担任枢密副使,真是大材小用了。“

沈括低垂的目光却隐隐透着喜色,面上却谦逊道:“不敢,不敢侍中抬举了。“

章越笑了笑道:“昨日左正言朱光庭入对,与陛下论及人材之难。”

“陛下言,只为难得全者。有材者无德,有德者无材。”

“朱光廷道,惟执政大臣需当用材德兼备者,其余各随合用处用之。若当局务之任,则用材可;若当献纳论思之地,在陛下左右,则须用德方可。”

沈括听了汗流浃背。

章越这么说,无疑是在点他呢。不

沈括赔着笑脸。

章越对沈括道:“存中我有一句良言。”

沈括道:“沈某洗耳恭听。”

章越道:“天下人以利相交,则无人不可为吾友也;若是以心相交,则无一二。”

沈括心道,章越这话有些离经叛道。

章越道:“这话说来不好听,但仔细想来就是这般。”

“与人相交,就要存着为他人谋好处,为自己谋好处的心思,这样天下人都是朋友。”

“但论心之契合,那可就难了。故与人为善,方是长久之道。”

正言语之际,忽章亘报道:“启禀侍中,西北传来消息……彭孙攻灵州失利!”

章越铁青着脸色展书信一看,将信一甩给沈括。

沈括看后大骂道:“招安将便是招安将,烂泥扶不上墙!”

章越闻言横了沈括一眼。

沈括这才想起,彭孙救了章直性命之事,当即道:“侍中,沈某失言了。只是灵州之事,朝野皆知,这时候彭孙失策怕是……”

章越则淡淡地道:“举天下之力,攻一个灵州。”

“又岂在于一次两次胜负得失呢?”

“不要一惊一乍。”

……

而此刻中书省内也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紫檀香炉里的檀香早已燃尽,却无人敢唤堂吏更换。

“灵州城墙还是没能炸开?“吕公著放下茶盏,清脆的声响让一旁坐着的韩忠彦眉头一跳。

三日前还在朝堂上盛赞章越“运筹帷幄“的李清臣,此刻已是眉头紧锁。

“耗费国库七百万贯,就换来鸣沙城几座土堡?灵州城却纹丝不动。“冯京道。

吕公著摇了摇头,转向身旁:“君实,你怎么看?“

门下侍郎司马光在久病之后重返庙堂,说来也怪,司马光先前一直病得很重,却在章越上位后病情突然好转。这不得不说是奇迹。

据说这归功于陈抟老祖留下的养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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