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啊这韩灵素真是运气好,身无长物的一个小寡妇,用自己的命给儿子换来了这般机缘,当时在河边的要是我该多好,村里不少妒妇在背地里嚼起了舌头根子。
村里也有不少心思善良的,帮沈家搭起了灵堂,请来了哀乐师傅,看着孤苦伶仃的沈家幼子,都掉了眼泪。平日里经常走动的隔壁张叔忙前忙后,见沈怀安一身红袄子,脸涨得通红,“你娘亲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穿着这身就回来了!你娘亲去河边就是为了去隔壁村子给你买最爱吃的糖果,你知道么!”
沈怀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在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莫哭莫哭,”张叔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沈怀安,有些手足无措,“怀安,是叔不对,叔说错话了。”
可越是这般安慰,沈怀安就越是痛恨自己。
沈怀安站起身,发了疯一般扯下了自己身上这件崭新的红袄子,娘亲,你的孩子来晚了,他穿着一身红衣裳来晚了。
身边赶来帮忙的乡亲们都穿着一身缟素,只有沈怀安,如同贺新年一般披了一身的喜气,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兜里揣的十两买命钱,在此刻压得他站不直身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哭的声嘶力竭,双腿酸软,连站也站不直了,他终于明白村长为什么在自己回家之前就拦住自己,还非要给自己换上喜庆的衣服。
他是生怕自己孩子脾气,知道母亲离世的消息,不愿接受那神仙道人的馈赠,不愿接受御府将军的抚慰,怕自己驳了仙人的面子,驳了将军府的面子。
怪不得自己在说出父母在,不远游的话后,整个祠堂里的气氛为什么这么尴尬。
怪不得自己一路上都被别人嗤笑,家中娘亲去世了,自己还穿着红衣裳招摇过市。
在李孝恭和陈扒皮那群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捡了便宜的草民。
就算是拜入蜀山门下也不过是个最低等的记名弟子,难道还能跨越山河万里回来复仇不成。之所以摆出这么大的阵势,纯粹是为了让阮星河面子上过得去,仗剑伏魔的神仙道人,失手误杀了一个村中寡妇,多少有些有损蜀山仙名。
用记名弟子的仙缘来了结,已是阮星河的最大让步。
那个冤死的寡妇,与我蜀山何干,每个人自有命数,她只不过是命中当有此劫罢了。
这漫山遍野的大红缎子,真是莫大的讽刺,就像是一把又一把钢刀捅在沈怀安的心口。阮星河你为什么要以丹药饲妖,令那穷奇恢复实力!
陈扒皮你为什么要骗我穿一身红衣,就为了兵甲将军对你另眼相待!
李孝恭你为什么不把我惨死的娘亲当人,人命是用几两金子就能换的么!
这些嚼舌根的人,我娘亲平日里对你们这般好,她如今命丧黄泉,你们怎么忍心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父母本是在世佛,何须千里拜灵山。
这般的蜀山,这般的神仙,我沈怀安真的好恨。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母亲的灵堂前,尚未张口,只觉得眼前一黑,哇的吐出一口血,当场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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